有些事,陛下会做,是因为有人希望他去做。
在临睡前,大皇子偷偷抬起眼皮,看着正在给他掩实被角的莫惊春。
……然后他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屋内正燃着昏暗的烛光。
已经是晚上。
大皇子蹭地坐起身来,便听到一把轻柔的声音,“不必担忧,只是刚入夜。”旋即站在床边的人便走到边上,屋内变得愈发明亮起来。
莫惊春道:“发了一回汗,如今当是好些了。”
大皇子摸了摸额头,掉下来的巾子还是冷的,边上放着一盆水,还有一把椅子。
方才莫惊春便一直守着?
既然醒了过来,大皇子的肚子也不合时宜地咕咕叫起来。
莫惊春笑了笑:“外间已经备好膳食了。”
更换的衣服放在边上,大皇子坐起身来,开始摸索着给自己穿戴衣服。他的动作不甚熟练,但是有模有样,像是有人刚刚教会过他,正在一丝不苟地学习。
莫惊春站在边上笑了笑,等大皇子勉强给自己穿好衣裳后,就自己穿了鞋,默默跟条小尾巴一样跟着莫惊春出去了。
桌上果然摆好了膳食,但是桌椅有点高,大皇子正在想要怎么优雅爬上去的时候,莫惊春就将他给“端”起来,放了上去。
掐着两条小胳膊腋下“端”的!
大皇子愣了愣,桃娘的身影就在外面冒出来,高兴地说道:“阿正,你醒了。”
桃娘亲热地在大皇子的身边坐下来,“阿耶说今晚要送你回去,所以等吃完饭,就要说道别啦。”
莫惊春陪着他们吃完了这顿迟来的晚膳。
面对桃娘的时候,大皇子的静默似乎少了些,说话也多了一点。一大一话的时候,他的笑容也多了,笑得很是腼腆。
等吃完饭后,桃娘摸了摸大皇子的小脑袋,“阿正,不喜欢你的人,你也不要喜欢他们,等将来长大了,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显然桃娘还记得大皇子说的话。
大皇子抿唇,下意识看了眼莫惊春,又乖乖点头。
过了一刻钟,莫惊春带着大皇子上了莫府的马车,卫壹是车夫。
他听到莫惊春说道:“去东府。”
卫壹惊讶地说道:“可是大皇子……”
“我想,该给大皇子一个和陛下在宫外见面的地方。”莫惊春平静地说道,“我觉得东府很好。”
卫壹就闭嘴了。
看似温和,但一旦莫惊春有了自己的主意,便是谁也无法更改。
马车朝着东府而去。
大皇子一直还算平稳的心跳突然急促了起来,他下意识握住身前的玉如意,那是在他醒来就挂在身上的东西。
——是桃娘身上的物件。
她没说,他便也没说。
莫惊春似乎觉察到了大皇子的紧张,他淡笑着说道:“殿下,您喜欢宫外吗?”
大皇子沉默了片刻,轻声细语说道:“喜欢。”
“那无事的时候,可以出来走走。”
莫惊春的语气很温和,也很平静。
那声音似乎透着一种稳重的力量,不知不觉,也便让大皇子平静了下来。
咔哒——
马车停了下来。
莫惊春率先下了马车,然后他将大皇子也给抱了下来。
东府,这是一个大皇子不知道的地方,他紧张地看着那陌生威严的住宅门外,正站着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他披着暗红色大氅,在昏暗的灯笼下显出诡谲的色调,宛若不祥的血红,带着有种古怪的饥|渴。
因为他在看着莫惊春。
而后,那双黑沉的眼睛对上大皇子。
……大皇子的小身子颤抖了起来,就像是遇到天敌的畏惧,无名的恐惧抓住了大皇子的喉咙,仿佛一瞬间有疯狂的杀意撕碎了他的意识,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么多年……
足足四年多的时间,公冶正第一次被公冶启看在眼底。
毫无一丝一寸的亲厚。
盘踞在高处的凶兽,面对血脉同族的存在,只有纯粹的恶意与疯狂的暴虐。
公冶正都要窒息了。
“陛下。”
平常普通的一个称谓,从莫惊春的口中道出,那语调就跟他在莫府上说话一般,不紧不慢,甚至有些乏善可陈。
——可是公冶正能呼吸了。
捂着喉咙,他总算能够后退了一小步。
僵硬的身体仍有颤栗。
无名栖息的杀意仍在头顶,但岌岌可危的扭曲却偏移开来,那浓郁的黑暗不再注视着他,而是看着那缓缓拾级而上的莫惊春。
莫惊春不紧不慢地走到那个凶残的男人身边。
“陛下,”他又说道,“他们很喜欢你的礼物。”
“……是吗?”
伴随着这句回答的话,所有危险的预兆飞速离去,只余下冷厉的寒风。
是原本就在刮着的西北风。
就连肃杀之气,也不过是冬日惯有的寒冷,即便……实际上已经入了春。
是了,初春已至。
公冶启俊美漂亮的脸庞上透着淡淡的微笑,“那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