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章(6 / 7)

?”

公冶启垂眸,看着仰头看他的莫惊春。

帝王颔首的瞬间,不可否认,莫惊春的背后满是寒意。

所以,就在众人都以为事情平复,只需要再徐徐图之的时候,其实陛下从来都没有所谓的好转。

每一次莫惊春有所发觉,又会被这头清醒的疯兽拱着回头,背对着那片尸山血海。

公冶启不疾不徐地说道:“也无甚大碍。”

夜间多梦,梦里杀的人愈多,往往在白日醒来,就未必能够收敛杀意。

可这并非难以克制的事情。

公冶启做人,已经做了二十几年。

如果不懂得如何伪装成一个寻常人,他又怎么能够成为朝臣赞不绝口的太子殿下?

可是做恶易,做人难。

老太医的药方没有错。

只是他忽略了这数十年来,公冶启的克制,不是一朝一夕。

他所表露出来的理智完美束缚住了疯狂,以至于那几次暴戾的模样,都算不得极致。更何况,那最是严重的时候,帝王身边总是有莫惊春。

这便让老太医错误估计了正始帝的症结。

莫惊春能够听到身体的预警在无声尖叫,身体的暖意似乎被怀里那双手不断汲取,也逐渐变得冰凉起来。

公冶启是理智的。

也是清醒的。

他平静淡漠地说道:“夫子,最近还是不要靠近寡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几乎崩裂到极致的疯狂。

“不然,寡人真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

他杀康王,杀广平王世子,同样也是在释放本心罢了。

再是强行压抑,才会当真崩裂。

莫惊春的心里藏着一堆劝说的话,譬如陛下不应该随意杀人,譬如律法可依方才最可贵,譬如薛青怕是要暴跳如雷,譬如眼下这满地残骸又能安抚得了什么……但是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莫惊春又能说的什么呢?

未经他人苦,他甚至无法得知陛下每一次忍耐,究竟意味着怎样的痛苦。

莫惊春:“陛下后悔了吗?”

正始帝悠悠笑了起来。

“夫子这话却是错了,不论如何,应该畏惧,害怕的从来都不是寡人。”帝王的脸上露出一种诡谲扭曲的疯狂,“而是这天下。”正始帝从来都不担忧怯懦自己的堕|落嗜血,那不过让他感觉发自内心的愉悦。杀人对他来说并非负担,反而像是痛快的畅饮。

就如同他在梦中的肆虐,如同他狂暴嗜血的时候,那个冰冷无情的自己,方才是最终的本性。

正始帝将手从莫惊春的怀里抽了出来,然后掐住了莫惊春的鼻子,“你可知对你动手的人是谁?”

他说着不要靠近,却还是去碰莫惊春。

莫惊春:“虽然还未有确切答案,不过已经有了眉目。”

莫家的人手再快,肯定也不会有帝王快。

但是看着眼下这地方的古怪,陛下怕是追到了。

虽然正始帝现在就是一头清醒的疯兽,可他也不会随随便便发疯。能够让帝王亲自来到这里,这里头必定和他有关。

帝王不紧不慢说道:“广平王其实和林氏一样,不过是一枚棋子。”

这里表面看起来是林家的宅子,可实际上不管是购买还是使用的人,都不是林家人。

而广平王世子虽然被皇帝所杀,但他也不过是一枚掩饰行动的棋子,只是倒霉催的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陛下的人堵在了这里。

莫惊春不知道他在前院看到的那十几尸体,其实还算少的,在左右厢房面死伤的人那才叫更多。不然整间宅院又为何会有那样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如果不是因为此地够偏僻的话,光是这样冲天的味道都要引起邻居的怀疑,怕不是得告官。

“真正对你动手的人是清河王。”

这是一个莫惊春,确实没有想到的答案。

他和清河王不能说有仇,反而有恩。

清河王世子对他态度不错,而清河王本身更是溺爱这个唯一的儿子,原本有了这一层关系,即便清河王瞧不上莫惊春,又为何要突然对莫惊春动手?

莫惊春蓦然想到从前听过的传闻。

他的想法还未深入,就被公冶启的手碰得回神,陛下的手还是很冷。那手指摩挲着莫惊春的额角,带着冰凉刺骨的腥血味。

正始帝黑沉眼底一闪而过冰冷的暴虐,低低笑道:“莫急,夫子……”

他喃喃。

“寡人会为你复仇。”

那如情|人呢喃的絮语,却让莫惊春蓦然打了个寒颤。只听得他沉沉吸了口气,宛如透着一声尖锐的泣意,细听却是错觉。

“陛下,您说了这么多,却独独忘了提及一桩事。”

莫惊春闷声说道。

公冶启看着莫惊春的头颅低垂,露出一小段皙白脖颈,他仿佛闻到若有若无的淡香,那是夫子身上的味道。让公冶启的眼底不自觉翻涌出少许狰狞猩红,仿若蠢蠢欲动的恶念。

莫惊春半点都不知,而是猛地攥紧那只手,抬头盯着正始帝,仿佛要在他身上挖出一个洞来,良久,他的神色柔和下来,甚至变得有几分怔然与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