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放在别的银行听着会很滑稽,可放在宋氏银行,好似就有了道理。
宋氏银行的风评随着前任宋行长的风采达到了鼎盛,宋玉章虽死,威望却还在。
在众人还在试探观望之时,海洲的一位知名富商,维也纳的老板,开着车运了几箱钱存进了宋氏银行。
人群被彻底点燃了。
沈成铎在行长办公室里和张常山相对而坐,张常山眼中血丝泛红,手上一杯浓茶,嘴里还在抽着烟,“等会儿我就把这些钱再给你运回去。”
沈成铎体贴道:“太招摇了,钱就先放在这儿吧,没事,我不着急。”
银行的金库打不开,这两天运进来的钱全都堆在宋玉章这间原来的办公室里,最近法币还稳得住,张常山一面不要命地疯狂吸纳法币,一面派出自己刚到海洲的几位心腹用尽一切手段,无论要经过多少倒卖工序,都要将法币换成美钞、银元、黄金……只要能换钱,面额上折损多少都无所谓!
他现在就要现钱,要一大笔现钱去救他弟弟的命!
张常山将这间办公室当作自己临时的指挥所,寸步不离地守着堆得越来越多的美钞黄金。
沈成铎低下头,掩饰住自己贪婪的的眼神,猛吸了一口烟。
张常山这是要疯了。
以这样的速度,再过个三五天,整个海洲老百姓的口袋都要被他吸干了。
这可是有去无回的捞法。
张常山要跑路!
沈成铎边吸烟边心中快速地转动着念头,他想傅冕怎么还不出现呢?张常山可不能就这么跑了啊。
这样多的钱,如果能想个办法顺理成章地装进他的口袋里……沈成铎心跳得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人却是依旧很镇定,随口闲扯了几句,便走出了办公室,他人一回头,看地上那一个个皮箱,目光闪烁地几乎要从眼眶里流出口水。
人疯狂起来,果然是不计后果的,沈成铎一步一移地走出银行,在夜色中钻入车内,他一路正在陶醉幻想,忽然“噗——”的一声,沈成铎随着车辆猛地一颠,车辆打着弯刺耳地在弄堂口嘭地撞了一下后停了下来。
弄堂临街,人还不少,见撞了车,都纷纷地扭头来看。
沈成铎心中一凛,忙对车内的保镖道:“下车去瞧瞧什么情况。”
保镖应声下车,沈成铎弯腰去拿腰间的枪时,“砰——”的一声,子弹从他身侧的玻璃射出,直接打中了车外保镖的腰,将那保镖打得伏趴在地。
枪声在夜里异常地响亮,四周人群一阵尖叫,纷纷逃散,沈成铎敏捷地伏身下去,手中紧握着枪,僵持着趴在车中不动。
在或许很短暂也或许很漫长的等待中,沈成铎的后脑勺被发烫的枪管抵住了。
“他在哪?”
沈成铎浑身的血液都要冻住了,缓声道:“谁?”
“砰——”
手臂上立即被射了一枪。
街上人群早已散去,此刻静得出奇,前头的司机瑟瑟发抖地抱着头,连头都不敢回。
“他在哪?”
重复的声音出奇地冷静,沈成铎忍着手臂的剧痛,咬着牙道:“我不知道,人是张常山带走的,他从南城调了自己的人来,就只让我派人去叶城拦你,别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跟你在他眼里都一样,都只是他手里的一枚棋,我真的不知道。”
刚开过枪的枪管温度更高,抵在了沈成铎的耳后,沈成铎耳朵像被烙铁烫了,他痛苦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张常山人一直守在银行,银行里现在全都是他的人,别的我真不知道,傅冕,就算你杀了我,我也还是……”清脆的上膛声传入耳中,沈成铎心提到了嗓子眼,宋玉章的脸、银行里的钱、张常山憔悴的姿态等等画面在他脑海中飞快地闪烁,他绝望般地大喊道:“我真的不知道——”
远处哨声响起,耳后枪管悄然挪开,沈成铎仍然是不敢动,他趴在车上一动不动,直到巡捕房的人奔跑着围拢靠近,他才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人被扶起来时,他身上的衬衣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被汗水浸透了。
巡捕房的人跟他都很熟,忙对他一阵询问安慰。
沈成铎摆摆手说没事,由巡捕房的车护送去了医院,医院给他处理了手臂和耳后的伤,沈成铎疼得脸色煞白,然而精神还是很好,在医院里没有多歇,他想回维也纳,但又怕傅冕还在跟,就只能先回了公馆。
一进公馆,他便倒在了沙发里,面上便扬起了笑容。
傅冕终于也坐不住了。
也是,他能等,张常山不能等,再等下去,张常山就要离开海洲跑了。
沈成铎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
他真诚地感谢业阳,感谢那个让张常远受伤的人,如果不是张常远意外受伤,张常山怎么会被逼得几近疯狂?
张常山,你死之后,我会好好帮你用这你辛辛苦苦疯了一样吸来的那么一大笔钱。
沈成铎越想越畅快,笑得都咳嗽了起来,人果然是要搏命,才能有大收益,他一定得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张常山和傅冕,全都得给他做垫脚石!
“孟老板,”廖天东屏息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