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行的兵荒马乱之中,孟氏姐弟上了车,棺材也上了后头一辆车,孟家车队在密集的人群中行驶得极为缓慢。
孟素珊握了孟庭静的手,面上露出了担忧安慰的神情,孟庭静反握了她的手,竟也流露出一丝丝悲伤来,只是那悲伤稍显表面做作,看着更像是不耐烦。
幸好相机是有魔力的,能化腐朽为神奇,孟庭静挑了一张抓拍的看上去显得比较难过的照片让记者们拿去登报。
“二爷,宋家的人来要遗体了……”
“给他们。”
“是。”
孟庭静解了长袍在椅子上坐下,最初的紧张和慌乱都已经过去了,除了身体格外的疲惫外,孟庭静的精神其实正高度集中,某些他忽略的地方若隐若现地在他脑海里跃动了。
他怀疑——海洲有内鬼。
宋玉章的腿好了。
本来就只是皮肉伤,只是一直没得到好的治疗,傅冕不再刻意地对他的肉-体施暴,甚至还给他调理起了肺上的旧伤。
傅冕一直以为宋玉章在耍花样。
宋玉章在海洲的病历,每一页纸他都看过,肺上根本就没有留下后遗症,只是宋玉章长久地咳嗽,有时咳得都快要气息奄奄,傅冕终于请来了大夫给宋玉章察看。
大夫是原先傅家手底下的杏林高手,一把脉就断定宋玉章肺部有损,三下五除二地开了副汤药,汤药很苦,但很有效,几帖药喝下去,宋玉章便能感觉到胸膛呼吸都变得顺畅痛快了许多。
有这样的高手坐镇,装病就显得很不合时宜了。
“总算是不咳了,”傅冕很温柔地抚摸了他的头发,低声道,“老听你咳嗽,真是叫我心烦。”
宋玉章默默不言,发觉傅冕是彻底将他当成了一件所有物。
因为是自己的,所以得养好了。
养好了以后呢?恐怕还是折磨。
宋玉章很想知道这一年的时间傅冕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想要了解傅冕,可是傅冕显然对他防备深重,一旦他露出一点点的苗头,傅冕都会让他不好过。
这天,宋玉章又提出想见小凤仙,傅冕自然是不会满足他的任何要求,两人正在吃饭,宋玉章砸了饭碗,拿瓷
片去划自己的手腕。
傅冕微笑着在一旁看着,“好,很好,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倒是快,直接给我来寻死觅活这一招了,你死,你不死,我今天亲自来弄死你。”
傅冕掐着宋玉章的脖子将他按到了床上。
宋玉章手腕上的口子很浅,流了一点血全抹到了傅冕身上,他仰着脸去亲傅冕的嘴,傅冕闪躲了两下,俯身自己堵住了宋玉章的嘴。
“阿冕,让我看一眼……就一眼……”
“闭嘴。”
傅冕捂住了宋玉章的嘴。
宋玉章半合着眼,眼中眸光飘摇,是一种认命般的温驯。
两人大战了一场,傅冕披上衣服就要走,宋玉章从背后抱住他不让他走。
“放手。”
宋玉章抱着他,将受了伤的手腕向上翻了,“疼。”
“自作孽不可活,”傅冕扒开了他的手,“自己疼着吧。”
门被用力甩上,然后落锁,宋玉章将受了伤的手腕舔了舔。
又过了大约十来分钟,有仆从来送水了。
送水的仆从又聋又哑,据说还是个半瞎子,看不清人的样子,仆从们放下热水,又在桌面放下了一盒药粉后便出去了。
宋玉章将那盒药粉拿过来闻了闻,用手指甲盖抠出来一点吃进了嘴里,嘴上顿时感到一股清凉的麻意。
傅冕去狠狠收拾了宋晋成一顿。
爆炸案全然出乎他的意料。
他一直以为宋晋成要炸药是为了弄死孟庭静。
虽然当时他并不知道孟庭静同宋玉章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但孟庭静如果死了,海洲一定会乱,乱则生变,对他的计划大有好处。
他没想到宋晋成连宋玉章一起炸了。
如果宋玉章死了……傅冕不敢继续再往下想,那会令他五内俱焚。
将一根鞭子打断之后,傅冕摔了鞭子,微拉了领子转身离开,有人过来,给他送上了海洲的报纸。
傅冕迅速浏览之后,面上便扬起了笑意。
海洲的报纸正在铺天盖地地登载宋玉章的死讯。
上头配的照片是孟家姐弟在车内黯然神伤的侧影还有宋玉章的那口棺材。
傅冕拿了报纸回了小院,很愉快地向宋玉章宣布了他的死讯。
“你看,这就是你的棺材,”傅冕点了点上头的照片,“看上去样式真不错,以后你死了,我也给你订个一样的,怎么样?”
宋玉章的目光落在另一张照片上。
傅冕饶有兴致地也跟着看了过去。
照片里孟庭静是侧脸,俊秀极了,虽然是黑白照片,也显出清贵浓郁的世家气息,面孔上的表情很冷,亦很悲伤。
报纸忽然被合上,傅冕将侧脸凑了过去,对宋玉章笑道:“我怎么觉得不像?”
他不许宋玉章说,自己倒是百无禁忌,说出来,同宋玉章的含义似乎也大不相同。
宋玉章没接话。
傅冕又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