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一片死寂,傅冕却是倏然一笑,轻快道“竹青,你又想骗我?”
宋玉章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傅冕笑了一会儿便不笑了,反又揪了他的领子将他用力扯了起来,眼睛像是审判似地盯了宋玉章的眼睛,宋玉章眼中泪意未消,看着脉脉含情,不过那只是表象罢了。
“你说的是真的?”傅冕声音冰冷道。
宋玉章不看他,目光斜斜地落在床内角翘起的被边。
傅冕强行伸手扭过了他的脸,面上的表情显然是有些控制不住了,“回答我。”
宋玉章依旧是不吭声,傅冕顿时便感到腹中冒出了一股邪火,手掌都有些发抖了,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滥货——”
宋玉章忽而一笑,神色很柔和地看向了傅冕,“很巧,他也喜欢这么叫我。”
那股火一下便窜到了脑门,傅冕抡起手臂,想也不想地一巴掌要打到宋玉章脸上时,宋玉章忽然也扑了上去。
这么些天,宋玉章一直病着,表现得很虚弱,实际也的确如此,他受了伤又没得到精心的照料,吃喝都短缺着,的确是没留存下多少体力,然而他的灵魂他的意志力却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孟庭静还在找他,小凤仙也在等着他,兵工厂、银行、商会……他好不容易才到手的一切……不能就这么毁了!
宋玉章扑上去,目标便是傅冕的脖子,傅冕从前是个白皙俊秀的小少爷,如今却也早已脱胎换骨,精壮结实得很,当即就和宋玉章扭成了一团。
宋玉章手腕吊了一夜,根本就没多少力气,他的目的也不是掐死傅冕,手掌勉强掐着傅冕的脖子,低头却是亲了下去。
傅冕微微一愣,嘴唇已经被宋玉章湿润地含了一下。
“滚——”
傅冕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一般将宋玉章从他身上撕开掀翻到了一边。
宋玉章按住自己发疼的胸腔,后靠在墙上,微微喘着气,“阿冕,你不觉得他和从前的你很像吗?”
傅冕正在用手背抹自己的嘴,闻言,手掌一顿,目光很锐利地扫视了过来。
宋玉章同他四目相对,谁也看不清谁目光中的含义,宋玉章忽然垂下眼又咳嗽了起来,他咳得面色泛红,几乎是要背过气去,傅冕冷眼旁观了一会儿,下了床转身就走。
待舱门关上,宋玉章才渐渐止了咳嗽。
他咳嗽的多了,咳嗽也成了他的新本事,信手拈来以假乱真。
宋玉章背靠在舱壁上,闭着眼睛,终于有了清净又舒适的时候去仔细思考。
没有别的选择了,他必须再骗一回。
宋玉章轻咳了一声。
阿冕,别怪我。
南边的货船,孟庭静又截停了两艘,在返回船上时,人终于倒了下去,小兵们欢欣鼓舞,赶紧让原先的船长把船往回开。
孟庭静昏了两个钟头后醒了,得知船在返航也没有发火。
在最佳的时间里没有找到宋玉章,再这么漫无目的凭所谓的直觉乱转,已经失去了意义。
该冷静下来了。
孟庭静在水上吹来的风中从焦躁逐渐变得平静,只是弯曲的左手手指无意识地仍然是在抽搐。
回到关图,二十三师去小路巡查的人说是有线索,有几条平时人迹罕至的小路都有车队经过的痕迹。
孟庭静一听,顿时又有些心乱如麻。
带走宋玉章的人能预先准备一具同宋玉章那么想象的尸体,就绝对不是一般人,并且是谋划已久的绑架。
谁知道这些痕迹是不是那个人故布疑阵?可万一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那人真从小路带着宋玉章跑了,他若是错过了又该怎么办?一旦错过,茫茫大地,他要去哪里找一个已经“死”了的宋玉章?
孟庭静不知道的是,他出去找人这段时间,二十三师的人已又接连向海洲发了几封电报通报宋玉章的死讯。
这事是参谋长干的,师长独吞了金条,参谋长眼热,恨人有恨己无,想赶紧把孟庭静这个瘟神给送走。
海洲那收到消息,立即便爆炸般地传开了。
孟庭静走得匆忙,只交代了让孟素珊管事,孟素珊也不知道孟庭静怎么突然离开了,她隐隐觉着兴许是宋玉章出了点事,但没想到等来的会是宋玉章的死讯!
孟素珊险些当场晕了过去,随即她便一连给关图发了数封电报,全是发给孟庭静的,意思只有一个人死不能复生,赶紧带着宋玉章回来,不要犯傻。
孟庭静接了孟素珊的电报更是五内俱焚,又不能真的去对二十三师的长官发怒。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话还是他嘱托宋玉章的。
孟庭静合上了电报,心头说不出的痛楚,他好似陷入了深海一般,前方数不清的迷雾,大浪滔滔,脚一陷便要沉入海底,想要上岸,却又不知道岸在何方。
宋玉章重又被扔回了仓库。
仓库内乱得不成样子,杂草铺满地,草垛也都摔得东倒西歪,宋玉章摸了一根干草在面前看了一会儿后,将干草放进嘴里嚼了起来,若有似无地笑了笑,他想这地方这么乱,一定是孟庭静抄检的缘故。
等到仓库里头陷入昏暗时,傅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