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您怎么是骑马回来的?不是,您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您啊,哟,这马可真漂亮。”
“路上出了点事,”聂饮冰言简意赅,手掌在马腹上轻抚,“家里有谁在么?”
“真不巧,都不在。”
“嗯。”
聂茂身后的大门开了,里面出来两个佣人,聂茂忙道:“先来给二爷牵马。”
“不必,”聂饮冰握着马缰操纵着乱晃的枣红大马,“这畜牲性子很烈。”
“唉,好。”
聂茂又指挥两人道:“快去把五爷抬进去,仔细些,小心别磕碰了五爷。”
“是。”
两佣人又开了车门,一个从另一侧钻进车内,托起宋玉章的肩膀,另一个在外头托着宋玉章的小腿,两人一钻一送地小心翼翼地将宋玉章平移出车。
“二爷,您路上是出了什么事?”聂茂同自家二爷搭话。
“遇上一群土匪。”
聂饮冰手掌卷了缰绳,口中低喝着驯马,“这畜牲是他们土匪头子的,我杀了它的主人,它心里很不痛快,一路都想将我甩下马。”
“哎哟,二爷,那您还是快下来吧,我进去叫人来给您牵马。”
“不必。”
聂饮冰控着马,目光闲闲地从抬人的两人身上掠过,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后头的人恰巧挡住了他的视线,令他看不清被抬人的脸,他便道:“那是谁?”
“宋家五爷,就是宋振桥宋老爷家的,前两天不是给您发了电报嘛,宋老爷人走了,您回来晚了,没赶上葬礼。”
聂饮冰道:“五爷?宋家不是四个吗?”
“五爷是从国外回来的,跟宋家其余几位爷不是一个母亲生的。”
聂饮冰兴趣缺缺地“嗯”了一声,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又扭头问道:“大哥是在公司还是在商会?”
“这我不清楚。”
“伯年呢?”
“小少爷今天去骑马了。”
“骑马?”
聂饮冰微微笑了笑,“伯年会骑马了?”
“是,”聂茂笑道,“大爷教会的,前端时日宋家五爷常陪小少爷骑马,把小少爷这瘾头都给吊出来了。”
聂饮冰看了一眼重新关上的门,“就是那位被抬进去的五爷?”他稍来了些兴趣,道:“他怎么了?”
“不知道啊,我在路上碰见的,五爷他一个人失魂落魄的,人在车里都昏过去了。”
“请大夫了吗?”
“请了,洋大夫马上到。”
“好。”
聂饮冰嘴唇上下有些徒劳地动了动,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即使是面对将他从小看到他的亲切管家,他亦是不知该说些什么,锯嘴葫芦一般踌躇了半天,道:“我去找伯年。”
“哎,好,小少爷在城东那个小马场,您是要坐车去,还是就骑这马,要是骑马的话,可要当心啊。”
“骑马吧,正好过去驯驯它。”
聂饮冰结束对话,如释重负地骑着马跑了。
聂茂抱着糕点进去,放好之后,赶紧去客房安排照顾宋玉章。
聂家的佣人也都是训练有素的,聂茂指挥着人给宋玉章垫高了枕头,令他不至完全平躺,又命人去端水煮粥,他轻碰了下宋玉章的额头,发觉额间温度滚烫,又叫佣人去拧冷毛巾来给宋玉章敷用。
“你去宋家一趟,就说五爷在咱们这儿,免得他们担心,最好是请宋家哪位爷过来。”
“是。”
聂茂独立一旁,坐镇大局,忽又拍了下自己的手掌,他可真是糊涂了,方才该让二爷也通知小少爷一声宋五爷在他们这儿,小少爷这么喜欢宋五爷,不过不说也好,宋五爷病了,小少爷瞧见了肯定伤心,聂茂想罢,又着急地催促道:“那洋大夫来了吗?”
“已经去请了。”
等了大约半个钟头后,洋大夫终于来了,给宋玉章扒了眼皮量了体温后便一锤定音地要给宋玉章打针。
聂茂这时有些不敢做主,问道:“只能打针吗?能不能吃些什么药?”
洋大夫操着一口还算流利的中文道:“烧得太厉害了,不打针,变傻子。”
聂茂进退两难,又问佣人,“宋家有谁来了吗?”
佣人又再去问佣人,得到的回答是“没有。”
聂茂哪里知道宋家一夜之间已经分成两半,唯一站在宋玉章这一边的宋明昭还在银行里巴巴地等着宋玉章看完金库回来同他分享喜悦。
对于洋大夫,聂茂是又敬畏又害怕又怀疑,洋大夫能把人救活,可把人治死也是一瞬间的事,他平素是从不看洋大夫的,只是家里的主子看洋大夫看得多,宋玉章也是个主子,所以他才请了洋大夫。
聂茂思前想后,还是用力挥了挥袖子,壮士断腕般道:“那你打吧!”
洋大夫得到同意,上前去掀宋玉章的被子,聂茂赶紧去压住被子,“干什么?”
洋大夫一头雾水,“打针。”
聂茂:“打针为什么掀被子?”
洋大夫在此行医常受质疑,于是便耐心道:“打屁股。”
“打屁股?”聂茂拔高了嗓子,“你打针就打针,怎么能打五爷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