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时候强行融入的呢?我究竟只活了两次……还是……活了无数次?”
死亡是一切的尽头,毁灭是最终的归宿。
颜如玉感觉自己眼皮子要耷拉下来,连忙咬住舌尖,淬出的血沫被他一口吞下,勉强维持住了神智。他也可以再度用出他在不知山处的那一招,可颜如玉不敢。
沉浸在那种居高临下的漠然太久,就难以抽离了。
颜如玉在意识到其他人都无法真正靠近公孙谌的时候,脑子里就只剩下这个笨办法。
他又忍耐了许久,才抖着手去碰黑大佬的脸。
光滑俊朗的面容让他松了口气,先前覆盖的冰霜退去了,只是这体温还是冷得有些吓人。颜如玉试图从储物空间里掏出几个保暖的用具,但是掏一个坏一个,掏一个坏一个,最终他选择放弃,将脑袋都抵在了公孙谌的肩膀上。
“我觉得……”
他又开始胡说八道来维持意识,“如果现在将人的尸体冻结在你身边,或许可以保持万年不腐……算了,能不能活一万年都说不准呢……踏境修士能活多久来着?你们强行让我与你们结为道侣,回来后倒是忘记测测我的寿元了……嘿,寿元这东西都能测试……好困……”
颜如玉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想要尽可能保持意识,是为了避免自己睡过去就真的死过去了。不然要是等黑大佬醒来后,发现自己怀里抱着一具尸体,那可真是凝聚了整个世间最大的恶意……只是颜如玉终究还是没忍住,身体抵御寒冷的同时,压根无暇保持住完全的意识,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他的额头抵在公孙谌的脖颈昏睡过去。
怀抱的这份温暖,颤抖的呼吸,昏睡时也止不住的牙齿打战,絮絮叨叨几乎不断绝的呓语……全部的这些在失去的瞬间不亚于一记重锤。
苍白的眸子睁开的瞬间,原本蔓延开的冰雪以千倍万倍的速度张扬扩展。
“公孙谌!”
遥遥传来一记喝声。
公孙谌感觉到怀里的温暖,那脆弱的呼吸颤抖着、瑟缩着,分明畏惧着这份严寒,却在昏迷的时候还下意识往他怀里钻。
在看到那张苍白面容时,肆意扩张的冰雪仿佛得了什么禁令,在僵持了瞬息后突然消融成寒水。屋檐,墙角,过道,那淅淅沥沥盖下来的冰水将秋日推至严冬,小半个公孙主家都陷入其中。
公孙谌的神色漠然,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可他的动作却很快。
他轻柔地颜如玉从被褥抱了出来,重新将衣物一件件给他穿上,火系晶石铺满了整个床边,等颜如玉被重新塞回去被子的时候,就连手指都是温暖的。只是他紧蹙的眉头还未散去,抱着几颗火晶石不安稳地侧躺着,时不时被圈在被子里的胳膊动来动去,很不安分。
公孙谌冷漠地看着他。
颜如玉将胳膊抽出来,他重新塞了回去。
又出来,又又塞了回去。
颜如玉呜咽了一声,精致美丽的小脸皱起来,一边挣扎着一边将胳膊往外挪。
公孙谌冷冷地看着那只第三次偷跑的手。
他面无表情伸手握住了。
胳膊捞住了熟悉的东西,颜如玉总算安分下来,整个人慢慢往边上挪,不知不觉都抱住了小半只胳膊,被火灵石烘得温暖起来的身体彻底放松。
这一回,他不再是不舒服的昏迷,而是真的睡着了。
苍白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盯着颜如玉。
在落霞的昏暗中,颜如玉却仿佛透着莹莹白光,他的脸色红润,为那美丽更点缀上几分妖艳的色彩,半点不显刚刚那几乎透着白骨的森青。娇艳的嘴唇在喂进去几口热水后有些湿润,丝毫没有先前止不住的颤抖与青紫,死气几乎在他身上褪去,可公孙谌垂下来的眼眸,却远比之前还要幽深。
他是昏迷的,可他也是清醒的。
颜如玉在他耳边的絮絮叨叨,全部都涌入了公孙谌的耳朵里。
那些懦弱,那些后怕,那些闲言,那些胡乱的呓语,到了最后害怕与担忧交织在一处,却仍然一口一口咬着舌头与嘴里的嫩肉,生怕自己昏迷过去……颜如玉的所有行为,都在点点滴滴阐述着他的紧张。
如若颜如玉表露至此,黑大佬都无法感觉到他的情感的话,那他可是白醒了一回。
恢复温度的手指温柔地摩挲着颜如玉的耳根。
那么……一直阻止着颜如玉答应的理由是什么呢?是疯子的存在,是一人两体的分割?还是有更多……颜如玉并没有告知的事情?
公孙谌的情绪无比冷静。
只是他仍然记得在牡华天宗时颜如玉说的那些话……他说这个世界是被创造出来的世界,说他本身就是要遭受无数的磨难,在痛苦中蜕变成一个疯狂的屠杀者,成为修仙界最堕落的存在,手上沾满无数的鲜血……对比眼下,那听起来跟天方夜谭似的。
可赤裸裸的证据就在眼前。
疯子的存在,印证着颜如玉的话。
倘若这世间都可能是虚假的,那颜如玉第二个描述的故事……真的只是故事吗?
比如虚。
公孙谌伸手将颜如玉散乱的头发慢慢掩在耳后,露出正在酣睡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