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的身体正如五长老所说还是需要休息,不过聊上几句,就脸色苍白躺下了。也因为这突发的小变故,让他躲过了修罗场的劫难,只是盖着被子闭眼休息的时候,他却不觉得白大佬会这么轻轻放过。
果不其然,这日深夜,颜如玉方才睁开眼,便发觉自己所处的位置已经发生了变化。
原本他在乱葬岗醒来,应该是在棺材里,如今却坐在了无字碑前。
颜如玉打量了一眼周围,并没有发现白大佬的痕迹,故而他起身回望,正瞧着后背那硕大的几个大字。龙飞凤舞写着公孙谌的名讳。
那淡淡莹光的墓碑屹立在此处许久,白大佬看也不看它一眼,时常将它踩在脚底也不理会。但是如今看着这地方,再回头细想这些时日的变化,却也是倏忽而过的时光。
颜如玉伸手摩挲着墓碑上的字迹,却也仅仅只能摸到最底下的“墓”字。
“有何好看的?”
白大佬从暗影中踱步而出,神色淡淡地说道。
颜如玉:“当初若非有这墓碑的震慑,我合该早就死了。”那些不死者,可不是那时候的他能够相抗衡的。
白大佬瞥他一眼:“你以为是这墓碑的功劳?”
颜如玉犹豫:“难道不是吗?”
白大佬毫不客气地掐住他的脸,理直气壮地说道:“若非我的脑袋躺在那后头,你以为那群肮脏的尸骨会不敢近前?”
颜如玉被掐得左右晃着小脑袋,仔细看来也是。
害怕一座墓碑,和害怕墓碑后真正躺着的那个人……仔细想来还是后者比较靠谱。
眼前一恍,颜如玉便发现自己身处在高位,已然站在了高大的墓碑上。从墓碑往外眺望,隐约能够看到那水光艳艳,仿若在黝黑中那片湖面仍然有活物游动,不由得让人想起那堆腐烂的尸体。
颜如玉连忙收回视线,乖巧地站着。
果不其然,那道灼热的视线并未挪开,说是灼热,并非其中蕴含着多温柔似水的情绪,反是藏有无尽的恶意与趣味,让人仿佛感觉到皮肉被片片割下的刺痛感。
娘咧,看来是要命了。
颜如玉坦白从宽:“我错了。”
白大佬抗拒从严:“你错哪儿了?”
颜如玉实事求是,严谨地说道:“在思考的期间,也合该将事情告知莲容,免得猝不及防之下受了个暴击。”
白大佬似笑非笑,弹了一下颜如玉的额头,疼得他抽气。
“你这是坦白的态度?我怎么觉得你在腹诽我呢?”
颜如玉连忙捂着额头说道:“岂敢岂敢,莲容定然是多虑了。”
白大佬偏头看他,冷厉的神色停留在他的眉间,却因为这短暂的停顿显得有些诡异,他慢吞吞地伸手去揉颜如玉的后脖颈,虽然冰凉的感觉仍然让颜如玉瑟缩了下,但这种肢体的感觉在棺材里夜夜接触,再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倒也是没有。
“不怕我了?”
他淡淡说道。
颜如玉汗颜,这种感觉就像是身体自然会有的应激反应,一而再再而三刺激多了,就削弱了反射性的动作,只留下最深刻还未抹除的本能。
譬如这两位大佬再是熟稔,可要是杀性到了极致疯狂的时候,颜如玉还是会感觉到身体在疯狂预警的。
而眼下白大佬所说的话……
颜如玉犹豫着说道:“其实莲容不必挂心,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白大佬解决事情的方式虽然过于简单粗暴,但不能说人家没动脑,只能说使劲不在一个路数上,但人家的行动力是杠杠。
这不,就在短短的时间内硬生帮颜如玉克服了那心理障碍。
“不止。”
公孙谌语气有些古怪,他弹指飞射出一团小火苗,白莲砸在了乱葬岗那条小路上,飞溅的花火点燃了少许枯叶,余烬在燃火中纷纷落下。
他极近苛求地说道:“你待我的态度,与待他不同。”
颜如玉语塞。
他道:“可你与他的性格并不相同,相处态度有所不同,也是正常。”
两个大佬给人的安全感各有不同,白大佬那是以力破万的战无不胜,黑大佬那是足智多谋的算无遗策,这代表着公孙谌的某种不同的秉性。尤其是分裂的性格也着实在两种极端,相处经历更加不同,这如何相同看待?
但是……
颜如玉并非不明白白大佬的含义。
尤其是在结契大典后。
颜如玉见白大佬没有说话,便继续说下去,“诡影深潭遇到牡华天宗的人后,十七哥与他们打了一场,然后顺势提起了所谓道侣一事,借由这个话头,我们抵达了牡华天宗后,不久公孙家的人也赶了过来。”
黑大佬和白大佬对待公孙家的态度也各有不同。
至少黑大佬目前还是略带少许信任的。
“我起初并不同意,不论是何人,其实都不必在我身上绑死。我并非认为我配与不配,但总要说上个值与不值得。”颜如玉顿了顿,“十七哥并没有强迫我,但我知他也想要一个答案。”
他看向公孙谌。
白大佬的神色淡淡,漆黑幽深的眼眸也同样望着他。
颜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