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总算发现你父亲待你,异常不薄?”
颜如玉抖了一下。
他对颜辉的印象并不深刻。
他是穿越……书的人,甫一出生就有记忆。所以他从最开始便感觉到了母亲的憎恶冷漠与父亲的殷切期盼。
外人以为龙丘灵是因为他无法修炼才不喜,可是颜如玉知道不止如此。
所有孩童都需得是在七岁才能检测出灵根,可龙丘灵却是在一开始就……颜如玉思忖过为何,可他终究是重来一次的人,也不会过于纠结。
此一生能重来便已经幸福不已。
可颜辉则不同。
颜如玉极少与他见面,在小时候还草草有过几次,待大了,最亲密的那次,或许只有他差点被抢走那一回。颜如玉从前只以为他是勤于修炼,所以才少露面。
毕竟身为仙尊,已经将要摸到最上层的境界,如何还会在凡尘俗世所谓亲情上花费时间?
他这么想,怕是颜竹也这么想。
可今日……
颜如玉挣扎着,犹豫着,稍显怯怯地说道:“大佬……”他抬头,异常认真地看着身前的虚影,他的手指痉挛着,却掐得更深,像要掐进肉骨里去。
“我身上,难不成有什么地方不对?”
颜竹不是生气。
他是在畏惧。
在藏书阁那一瞬,颜辉是真的动了杀意。
仅仅是因为他的身影消失了一小会。
颜如玉神色苍白,他同样感受到了血脉里点燃的怒火。
公孙谌居高临下看着他,赤足踩在晦暗的地面上,脚踝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让人恍惚以为这当真是个活人。颜如玉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赤足挪了挪视线,仿佛能感觉到那幽冥般的视线在他身上逡巡,让人如同被掐住了后脖颈那样僵硬着。
“倒是不蠢。你身上有他下的禁制,所有往来对话他都会知晓。”
只是给出来的答案,让颜如玉如坠冰窟。
他沉默了半晌,勉力站起身来,有些迟缓地抹了把脸,像是把面上的惊恐也一并擦掉。他这辈子的爹看起来不太正常,尤其是这等行为也他妈是个变态!
颜如玉靠着墓碑,低头,瞧着有些可怜,那柔弱的脖颈让人蠢蠢欲动,如同垂死的白鹤……公孙谌的眼神微眯,他怎么又想起那漫天的白鹤?
在他初初涉世时,公孙谌这个名头确实是与仙鹤相连。他若出现,便有无数仙鹤展翅,与他同行。其景宛如谪仙登台而去,常使人称赞。
那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公孙谌:“你觉得你这张脸,怎么样?”
他问得稀疏平常,颜如玉犹豫片刻觉得没有陷阱,“长得还挺好看吧。”说自己好看像是在自卖自夸,但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自己丑。
公孙谌:“我听他们说,你是此间的第一美人?”
“他们在放……”颜如玉的粗鄙之言吞下一半,“一个男人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公孙谌奇怪地看他一眼:“女子可英姿飒爽,男子自然可以为美。”
颜如玉面无表情,哦,还是一位具有超前意识的主角。
“大佬,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哪怕你说我明天就要死了我也接受了,给我个痛快吧。”颜如玉不想明天醒来的时候还要纠结这件事情。
公孙谌把玩着那枚白石,明明之前是他让颜如玉去取的,可看他肆意把弄的模样,又看不出到底有多少上心,“你确实是要死了。”
颜如玉看着那白石轻巧往上一抛,坠下的时候,那枚白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他的脑门飞来。在将将融入他额头的瞬间,白石裂开泄露出白莲般跃动的火焰,冷白的烟火迅速被皮肉吞噬,附骨之疽在他的体内攀爬肆虐,疼得颜如玉的脸色都发白。
公孙谌森冷笑起来。
这一颗白石,从一开始就是为颜如玉准备的。
他猜得没错。
诞生在颜家,他怎么可能只是个没用的废物?
颜辉娇养了这么多年,可不是闲着没事干。
颜如玉整个人摔落在墓碑前痛苦痉挛,他甚至已经感觉不到手脚四肢,处处痛,也处处在消融,他的骨,他的肉,他的魂魄,皆在白莲火焰中灼烧。
他痛晕了过去。
公孙谌定定看着昏厥的人,苍白的脸上泛着薄薄的汗,那脆弱无力的模样就跟他本人留给别人的印象一模一样。
他知道颜如玉已经得到了能不再入梦的法子。
虽然说有些痛苦,但修仙界其实有一种果子叫无眠果,只要吞下去,凡人这一生都睡不着。尽管会以折损一点点寿数为代价,但不失为一件好事。
可颜如玉没有这么做。
他依旧默默入梦,默默在墓碑前窝着,默默思索如何完成他的任务。
公孙谌冷漠地看着颜如玉的脖子,昏暗的乱葬岗几乎毫无光线,甚至看不清他脸上诡谲的暗影。
他勾起唇角。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徒生杀意,却没有真的动手。
从未有人在他的手中逃脱那么多次。
然颜如玉总是活下来了。
可还得有人死。
借由那正在颜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