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人不是他找来的保镖,他们绑架他的目的最有可能是钱,其次是权。
如果要的是这两样东西还没那么糟,怕的就是……
山口广野脑中闪过了一个阴暗攒动的可能,刹那间更加不安。
“你们想要什么?”
他下意识不想往那个可能的方向细想,言语间也刻意回避,把对方的意图往自己能给的报仇上扯:“钱?我有很多钱,可以给出你们想不到的数字!你们找到我……对,你们肯定知道我的身份,以我的身份,就算你们想做些什么法律不允许的生意,也不是不可能——”
“啧。”
波本深带警告的啧声打断了山口广野的侃侃而谈。
在这个场景下,他对叛徒厚颜无耻的嘴脸的厌恶,可以解释为对目标本人的不耐,不会引起白兰地怀疑。
“你想多了,山口先生,对于你,我们要确定的只有一个。”
波本的嘴角勾出毫无温度的弧度,叛徒由黄转为灰白的脸色刻入他灰紫色的凌冽双眼,酷寒的暴雪盖住了嘲讽。
他故意一语双关:“你·的·忠·诚。”
忠诚——鉴于山口广野十几年前就被黑衣组织收买,至今依然收着巨额贿赂,做着遮天蔽日鸦群的保护伞,他对组织的“忠诚”还是在的。
这里波本——不,降谷零所强调的“忠诚”,自然指的是他早已抛在脑后的,对家国社会的忠诚。
——山口广野,你还记得你接过樱花徽章,在庄严的宣誓仪式上发下的誓言么?哦,对,你没有信仰,正因如此,你才会做出背离职责的选择,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对于这中人的背叛,根本无需耿耿于怀。
降谷零冷漠地为其打下死亡的判决。
山口广野听不懂这句双关,也不意外。
他想不到这个冷视自己的金发男人,正是一个极具正义感的公安警察,他只想到,不安的预感成真了,绑架自己的这些人——真的是那个组织的人!
山口广野慌乱,也不明所以,他急于加大音量为自己辩驳:“你们误会了!我没有要背叛的想法!你们给我介绍的医院动作拖拖拉拉,跟我们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我转院再做检查又有什么不妥,就是因为这个,我才——”
他在错乱中往前虚抓,几乎要抓到司机的肩膀,而这时,又有人伸出三根手指,点在他的左肩,将他一点一点推回,直至汗湿透的后背与椅背紧密贴合。
“波本前辈已经强调过一次了,我再说一遍,行车途中,不要乱动。”
从左侧传来的嗓音,要比“波本”平和得多,似乎说话之人也要比眸光冷冽的金发男人温和无害。
山口广野僵直着脖子,仿若寻到救命稻草般往左转。
他以为自己能找到一点通融的余地,却没想到,入眼的赤红如火,突兀烧到了他的眼。
某些寡淡的印象也被烫得重变清晰。
山口广野还记得这个男人。
标志性的红发红眼,几十年来就见过这一个,自然难忘,再加上这人背后的庞大家族,印象更为深刻。
他是他就读警校的介绍人!虽然当初是看在源家的地位才帮了这个小忙,但是,年轻人总该记得这段香火情,如果没他帮忙,他进不了警校,所以,就是现在,帮他……
等等?
这个似是变化巨大的红发男人,到底是警察,还是“那个组织”的人?
不对,不对,他也有可能是卧底……他的立场到底是哪一边……源家……难道也跟那个恐怖的组织有关系?!
山口广野忽然意识到了某个盲点,脑子里顿时嗡嗡作响,乱得一团糟。
于是,他做了一个无比愚蠢的举动:寄希望于从当事人口中,得到最利于自己的答案。
结果可想而知。
三根手指最后吝啬地变成一根,将山口广野压回原位坐稳后,红发男人就不再看他了。
他的坐姿是在场四人中最端正的,却又不是一板一眼那般的拘谨,举手投足间尽透着悠然之意,再开口时,嗓音也柔和:“方舟,我们已经安全撤离,记得把白兰地前辈塞进隔壁后备箱的杂物处理了。”
“收到,已转接给相关人员处理。”
“辛苦了。对了,白兰地前辈……”
“怎、怎么!”这一瞬,司机竟然比被挟持的山口广野更紧张。
“冷静,我只是想提醒你,超速了,请遵守交通规则,把车速降一降,我们不着急赶路。”
“从我白兰地两只手摸到方向盘那一天开始,就特么没遵守过……偶尔遵守一下也挺好,新鲜,那什么格兰多纳,你冷不冷,要开个暖风空调么?”
“问格兰多纳冷不冷,你敢不敢问我冷不冷?白兰地,单独把我这边的车窗升起来让冷风吹我,正常人干不出这事情,你好像病得不轻?”
“好像有狗在叫啊,吵死人了,格兰多纳你听到了么?天知道是什么品中的傻狗。”
“格兰多纳你看到了么?人间奇迹出现了,有只狂吠不停的蠢狗在开车。”
“金毛你特么——”
“注意行车安全,你们,不要喧哗。”
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