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了,这句话中也有另一股暗示在。
“…………”
此时此刻,千穆心头压抑的怒意,像是在抵达临界点的瞬间,被某种不明的情绪倏然凝固。
宛如旁观者,他在异常冷静的状态下,听完了这段话。
脑中仿佛有无数书页哗啦翻动,笔画深入纸面的黑色字节顿时溃散,又重新排列拼接,最后看似平稳了下来,悬浮起的便是无数次重组后的“剧本”。
一条颇为重要的剧情分支改变了。
【源千穆与赤井秀一如此针锋相对,永远无法获得对方的真心信任。赤井秀一以助理的身份,监视并调查源千穆和宫野志保一年有余,仍旧一无所获,最终找到机会调离研究所。】
这段字迹从凌乱到溃散,重组后,崭新的文字是:
【源千穆与赤井秀一本该针锋相对,永远无法互相信任,但源千穆出于难以理解的不明原因,向赤井秀一敞开了研究所的机密。
赤井秀一也无法理解,可在宫野志保的提醒下,他似乎找到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赤井秀一出于同样不明的原因,对源千穆产生、信、无条件、不明——对源千穆产生、无条件的——】
最后的文字还未定型,剧本似乎对这个改变后的结果相当的排斥,虚浮的字眼疯狂闪烁跳动,迟迟不愿落定。
【赤井秀一、对源千穆、信——】
【无条件、信——】
文字挣扎不定时,剧本震动发出的轰鸣声,宛如命运的怒斥,尖锐而喧躁汹汹,几欲将千穆不堪重负的脑海撕裂。
赤井秀一和宫野志保皆不知晓,此时他们双眼不可见之处,正发生着怎样的震荡。
他们还以为是自己在餐桌边说得太多,稍微着急了点,让千穆哥/克托尔不高兴了,以至于饭也不吃,话也不说,沉默得叫人不安。
可红发青年刹那变得空荡平静的神情……不像正压抑着任何一种负面情绪。
空白散去了。
他——
他,正在欣喜?
千穆突然推开椅子,站起身。
“哥?”
“……克托尔?”
千穆并没有回应两人迟疑的询问。
可他虽然一字未言,不知何时血色散尽的面庞却尽显平和。
看向宫野志保时是安抚的视线,而当他与赤井秀一对视时。
他轻轻勾唇,向男人露出了一个赞许般的微笑。
这个笑很温和,毫无杂质,应该说,再没有比这更令人欢喜的笑容。
但赤井秀一还是被惊到了。
千穆将笑容收敛后,不曾留下一句交代,便从容地离开了餐厅。
宫野志保觉察不对,想跟上去询问,可随即发现,千穆去的是卫生间的方向,再怎么也不好追到那边去,只好又坐了回来。
闹了半天,好像是自己反应过度了,稍微有点尴尬……可是,还是很奇怪。
千穆哥,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赤井秀一也没有跟过去,虽然只是没有根据的直觉,但他隐隐觉得,此刻的克托尔需要短时间的独处,不需要他人的干扰。
千穆走进卫生间,将门关严后,还额外反锁了一道。
一楼的卫生间没有洗漱用品,他将没能全部咽下的血液吐进洗手池,打开水龙头,让迅急水流将猩红的液体冲走,随后才摘掉手套,用并起的手掌接水,一点点含进口中,片刻后再重新吐出。
这种漱口方式稍有些麻烦,但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别的了。水花不时溅到脸上,虽洗掉了不慎沾到嘴角的血渍,却也沾湿了宫野志保前不久才给他修剪过的鬓发。
还好反应及时,血没有沾到衣物上,千穆只花了一点时间就将自己打理干净,恢复成毫无异样的状态。
他关掉水流,抬眼看向略显朦胧的镜面,镜中的红发青年也面带笑意,眸光明亮地将他凝望。
这次的动静,远胜这些年发生过无数次的小打小闹,甚至超过了改变某些人命运时的震荡。
千穆在头脑剧痛、血液从喉口涌出时,仍做着冷血般的分析。
他判断根源在赤井秀一,这个剧本点明了重要性的“角色”,比他费心费力才救下的那两个笨蛋加起来还要重要的多——说出来很打击人,但事实确实如此。
赤井秀一对他从怀疑转为信任,会对后期的“剧情”造成巨大的变化,于是这次瞬时的反应才会陡然加重,千穆险些没忍受下来。
无所谓,这点反噬程度他还承受的住,倒是这份意外得来的“结果”,令他惊喜万分。
赤井秀一之前惹恼他的地方一笔勾销,他完全不介意了,非但如此,他还要跟这位卧底真心相处,将这条路走到底,绝不回头。
...虽然还是有点不爽就是了。
“同样是活生生的人,只是‘戏份’多与少的区别,竟然连性命也要分个轻重吗……”
“某几个笨蛋,就不能再出息点么——算了,你们还是就这样吧。”
太出息他也救不动,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希望他们继续保持,做一个只需要好好活着就够了的普通人。
千穆把双手擦干,好好地戴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