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电话另一边的男人回复了些什么。
贝尔摩德挂断电话,把没了用处的手机随手丢到一边。
整个通话只持续了半分钟不到,卡着指示灯颜色闪烁的瞬间,载着两人的车辆再度奔向笔直道路的前方。
马达轰鸣声震耳欲聋,而与之相对的是车厢内,比最初更加沉重的压抑。
“抱歉,boss,我擅自下达了命令。”
贝尔摩德突然开口。
金发女人神情郑重,眸底有冷意一闪而过,却只是针对被她冷酷下达指示的那个男人。
后座唯一的乘客,也是唯一能充当听众的青年,似乎真的意识不清。
他的大半张脸都被不正常的血色覆盖,而越来越背离光源的车窗黯淡,将他抵在窗沿的,本应更为鲜艳的红发,一下拉入黑暗中。
脆弱而宁静,好似不具备任何危险性。
可贝尔摩德握住方向盘的双手似乎极其用力,内心的一点真实情绪由此外泄。
她在紧张。
与此前不知多少次对boss开玩笑后的反应截然不同,此时的贝尔摩德毫无散漫之意,她几乎是立即解释了自己的意图,语气严肃:
“按照您的想法,这次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
没有回应。
贝尔摩德却完全没有松懈的想法,反而像有更大的枷锁禁锢住了咽喉,有种很快就要无法喘息的错觉。
她无声地吸气,控制着车辆避开车流渐多的主干道,曲折兜转拐入少有人迹的小道,快速但尽量平稳地行驶。
在那一口气息,快要在胸腔内竭尽时。
“嗯。”
后面的红发青年终于吭声。
不是赞许也没有反对,好似默许了这次自作主张。
贝尔摩德知道,千穆没有睡着。
在身处无法确保绝对安全的环境、在身周有无法绝对信任的人存在的情况下,即使千穆全身感官都被高热侵蚀,精神处于融化与溃散之间的痛苦状态,他也绝不会放任自己失去意识。
就算现在只有贝尔摩德在身边也一样。
就算是贝尔摩德,亦未能得到他的全部信任。
千穆平时的嗓音其实是更偏向柔和的类型,就像还未被深沉重力牵引的少年音,只是拜他几乎不带浓重感情色彩的语气、说话节奏的快刀斩乱麻所赐,柔和基本听不出来,反而带出了些许刮人的冰冷清亮。
但在高热肆虐的此时,他的声线竟也跟着发生了细微的改变——冻在外边的冰块融化了,里面被刻意藏起来的流心淌了出来。
还是不能说这声音有多“软”,可他到底烧得有点迷糊,嘴边本应短暂的尾音不知觉地拖长,又多了点喑哑的磁性。
“你们之前的间隙,这次也一并解决。”
千穆说着,太阳穴快裂开般的闷痛和晕眩让他短暂地停顿了一瞬,才接着道:“不用那么着急……太危险了,开慢点。”
“是,boss。”
贝尔摩德略放松地应下,稍微减了一点速,面上维持着正色不变,可又被虐待的方向盘隐隐道出了她心中的波澜。
——明明心急如焚气氛紧张,居然一时分神到boss的反应好可爱上面了?不行,不能这么想,忍耐。
大影后的演技用在这种时候属实浪费。
因为千穆勉强说完那几句话后,便疲倦地再次合上眼,没有功夫透过后视镜,观察分析她眼神透露出的大不敬心理活动。
随时间流逝,千穆逐渐有多难受,即使让他详尽地描述,无法切身体会也很难想象。
从长跑开始的肆无忌惮压榨身体,过度劳累,捎带上今早打湿了头发竟然忘了及时吹干,在意识到的一刻打包化作报应,正数倍累计着返还到他身体上。
他就像整个人被活生生丢进了火堆,烈火毫不客气地先在体表烧灼,然后吞噬了血肉,骨骼残骸又在高温压迫下自燃成灰烬。
焚烧融化的过程极其漫长,千穆恍惚间似乎还听到了咕噜咕噜的声音,是血管里的股股血液被烧得沸腾,叫嚣着在他脑子里炸开,试图摧毁着他的理智。
这样的行为不能被允许。
千穆的左臂不知何时抬起,五指如铁钳般紧抓右边的臂膀,隔的那一层袖子早就被汗水打湿了数次,本也起不到阻挡疼痛的效果,只能被用力到泛白的指尖压在底下,深扣进肉里。
之所以选右臂而不是更方便的其他位置,理由很简单。
他的感知变得十分麻木,不管是掐大腿还是别的地方,醒神的作用都不大,只有右臂上,还有一块清早在淋浴支架上撞出来的青紫。
千穆一直没有来得及掀开衣服,检查那处撞成了什么惨样,药自然也没来得及上,但凭那伤处至今还能让他感觉到隐痛,刚好可以利用上。
他用痛上加痛持续地刺激知觉,硬生生又顶了一阵,结果不知不觉间,意识还是出现了极为短暂的空白。
可能只有几秒,也可能是几分钟……
千穆蓦然惊醒时,才发现原本传来痛觉的胳膊竟也没了丝毫痛觉,不知是用力过度或是虚弱无力,掐着淤青的手悄然滑到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