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呆四十人的顶级洋房,死贵死贵了。
陈壁说这事的时候,法租界太太们在聚会。
还在搓麻将的四位太太听说这事,不可置信地问:“不是租,而是直接买下了?”
“是的夫人。”陈壁摇头晃脑:“陈某从不说假话,她家夫人钱袋子一开,里面用作零钱的全都是大额法郎,崭新崭新着呢!”
此话一出,各家太太心中都有别样盘算,起了结识对方的心。
不过…某位太太提出质疑:“丁香,是没听说过的名字啊…”
冯安氏陪笑得尴尬,不好继续说主顾家的八卦,便含糊回复:“大概是一直在国外生活。我刚刚瞧那位夫人不过四十岁,身穿收腰风衣,头顶还戴着一副墨镜,很是时髦。”
“那夫人和她女儿讨论留哪位佣人的时候,还是用的全法文,我完全没听懂。”
两位夫人瞪圆眼睛,直呼:“天啊。”
住在霞飞路这一片的达官太太,大多都是嫁给法国人的华夏女人,又或是嫁给华夏人的洋太太。她们丈夫的职业大多都是中法金融、中法证券…对法郎敏感得很!
直到冯安氏走后,她们还沉浸在对新邻居的震惊中。
虽然还没认识到对方,但在她们看来,黎觉予和黎母已经是可以共存的存在了——有钱、懂外语、生活尊贵(雇佣佣人多)…光是这点,就能勾画出对方富太太、大小姐的形象。
“好可惜,好想拜访新邻居。”某位太太可惜地说:“听一听法国见闻,也比搓麻将有意思。”
“人家才刚搬进新家,再等等吧。”另一人温柔阻拦,说:“一会儿是不是有黎公馆的晚宴?听说黎家小姐也刚从法兰西回来,我们可以向她打听新邻居的情况。“
话音刚落,两位太太对视一眼,拉起裙摆就往车库方向走,准备往黎公馆方向去。
黎公馆。
陆陆续续好几辆轿车,从街道开进黎公馆大宅里,然后行驶数分钟,才终于走完黎公馆花园行道,停泊在主楼门口——车位是足够的。虽然黎公馆没有汽车,却有偌大的地盘提供宾客们停车。然而没有车,却不能妨碍黎昭母女她们认识车。
黎昭就站在大厅走廊上,一边观察屋外情景,一边同她母亲说:“现在开进来的这辆,是德国的Pvolos卧车,这可是最新款的轿车,这位太太家中应该位高权重,最重要的宾客。”
“跟在后头的是美国道济汽车,不太难买,但也要八千个大洋。”
边说,黎昭边暗暗比了个八,吓得黄夫人魂不守舍,惊呼:“那么多!”
黎昭见状,神色非常不耐。
她转过头来,用不像是女儿反而像是主人的表情,对自己母亲趾高气昂地说:“你镇定一些,今天中法友谊会成员过来参加家宴,是扩展交际圈的好时候,不多认识一点外国太太,根本进不去上海名流交际圈。”
“我知道我知道…”黄夫人一向害怕她的女儿,解释:“我只是有点害怕,说日语都有够呛,还要说法语…我到现在练卷舌平舌都分不清。”
黄夫人的无能让黎昭感到不满。
她斜瞥母亲一眼,说:“如果不知道说什么,就什么都不说,微笑就可以了。”
丢下这句无礼不孝的狠话后,黎昭换上最真挚的笑容迎上去,熟络地跟各位夫人打招呼,亲切得仿佛对方才是她妈。
从那些贵价车上下来的,大多是金发白肤的太太,偶尔出现两三位黑头发,但总的来说,还是嫁给中国人,拥有双重国籍的洋太太们居多。
黎公馆的聚会不只是单纯的家宴,而是为了笼络这群太太,特地走关系,将中法友谊会的联谊茶会接手过来——这事在豪门圈传遍了。
大家都说,黎家明明家中无人供职中法企业,居然还硬着头皮加入圈子,服从友谊会规定,轮流做东…
友谊会的太太们又不傻,有人请客怎么不愿意,但愿不愿意带黎家玩又是另一回事了。
几番交流后,那辆被众人注目的Pvolos卧车终于停稳,一位黑发太太走下来。
黄夫人看到重点接待的贵客是华人,不自主地松了一口气,结果走近看清对方样貌后,顿时表情变得僵硬起来。
原来这位太太不是谁,而是嫁给万国储蓄会经理司比门的上海歌女。
说起这位太太也是传奇。
自从她嫁给法国人后,歌女一朝翻身成为上海头号阔太,搬到法租界霞飞路那边住去了。
黄夫人不太看不起这人,虽然她之前只是大户人家的佣人,但比起卖身卖艺的歌女来说,她可要好太多了,不仅在东京上过实业大学,还懂得不少日语,是个文化人。
可看不起也无法,面对碾压级的家产,黄夫人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皮笑肉不笑地说:“司比门夫人来了啊。”
“嗯。”
歌女…司比门夫人摸摸头上新做的假发,眼睛压根没有看主人,只顾着找相熟的朋友。也不用怎么找,因为她一出现,大半高傲的洋太太都主动迎上去了。
几人簇拥歌女往黎公馆走,步伐交错间,黎昭仿佛看到有一点白光。
再仔细看,才发现这歌女居然往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