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觉予听到莎拉的转述,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她来到毕维斯的休息室门口,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槛边上轻轻呼唤:“毕维斯。”
没有回复。
一点动静都没有的休息室,中间放置着宛如死物一样的毕维斯。
他听到声响后,只是抬起脸从镜子中望了黎觉予一眼,眼神平静中混杂着迟疑。
两人就这么在镜子中对视许久,一言不发。
莫名的恼怒从黎觉予心中诞生,情绪来得突然又没有预兆,最终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操控下,她转头离开休息室,失去了质问毕维斯的心情——这种情绪和情情爱爱没关系,而是金手指的暗示。
暗示这个男人帮不了她?
随便吧,反正她黎觉予要去纽约了,破事留到回来后再说吧。
说不定短时间的分离还能增进感情呢。
就这样,和恋爱脑莎拉有着截然不同想法的黎觉予,快刀斩乱麻地扭头跑路了,只留下乱糟糟的关系线头在克里希剧场里。
毕维斯这里。
他在镜子里头窥见黎觉予扭头就走,迫切使他猛然转过身子,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还将桌子上的东西带落到地上,发出乒呤乓啷的巨响。
经理人和莎拉都被声响吸引过来,急匆匆赶至现场。
特别是莎拉,表情相当紧张:“毕维斯,怎么了?”
毕维斯无视了他们,越过两人追出剧场,没找到人后又回到二楼窗台前,把脸贴到玻璃上好似望着风景出神了…但莎拉知道,他是在找人。
“你怎么了?刚刚看到黎觉予匆匆离去…”经理人迟疑地问:“你们闹掰了吗?”
“不是的!”
“是我的错。”
莎拉失措的声音和毕维斯疲倦的声音交错在一起。
毕维斯将头抵在窗户,宛如自言自语般嗫嚅:“其实我都明白,黎觉予会对我另眼相看,是因为她觉得我们是一类人。”说到“我们”的时候,毕维斯微微顿了一下,仿佛和黎觉予后台约会的回忆,影影绰绰浮现在眼前。
“但刚刚的音乐会…我实在太弱小了,光是面对黎觉予就足够让我自卑。”
“…”莎拉说不出话来了。
与其说是她的计谋成功了,倒不如说是:毕维斯被他自己的自卑击溃了。
这种感觉让莎拉心情变得糟糕,因为这意味着毕维斯深深地爱着黎觉予,哪怕听到对方对他糟糕的评价,也只会往自己身上想原因。
经纪人不知道另外两人在想什么,大咧咧地说:“唉,你也不必这么颓废。”
“今天你还在剧场开音乐会,法兰西哪有人比你更…“
“…优秀”两个字还没说完,身旁紧闭的木门哐哐作响。
像有什么人正拿着斧头横冲进来一样,吓得经理人差点被未尽之言噎死了。
“什..什么人?”
向门外人提问的同时,本应上锁的休息室大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身穿定制时装的青年,手拿剧场管理人员才会有的钥匙,强势又粗暴地闯进来。
站定,环视一圈,青年询问:“咦?黎觉予呢?”
“你是谁?”经理人认出那串钥匙,迟疑地询问。
然而回答他的是剧场主要负责人。
那些常年坐在办公室不动弹的资产阶级,如今他们脚步匆匆、气喘吁吁地追上青年,说:“林恩.安托瓦内特先生,我们刚刚问到了。和你有约的黎觉予小姐十分钟前已经离开了。”
“离开?不是说我在这里等我吗!?”
“眼皮子都那么跳了,还敢到处乱跑。”
林恩随手将钥匙丢给管理人,余光朝屋内剩余人员脸上瞄去,第一时间便将注意力集中在毕维斯身上——“是你?”林恩可没忘记,毕维斯代替哈蒙夫人教导黎觉予的那个晚上。
当时毕维斯仗着自己是艺术家,和黎觉予有共通点,神情可趾高气扬了。
现在怎么跟败家之犬一样颓靡了?
想归想,林恩没有关心情敌的趣味,询问他黎觉予的去向只是觉得对方会其他人更清楚。谁想到毕维斯的目光迷离,视线偶尔跑到林恩自个的衣襟上,偶尔跑到他手上的公文信函上,总之就是不回答问题。
像猜到什么事情,林恩不敢置信地问:“不对,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不会让一个稍微有些名气的漂亮女孩独自回家了吧?”
毕维斯没有回答。
但光看他沉默懊恼的表情,就知道林恩猜想不错。
莎拉及时出声,怯怯的解释声试图打破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请安托瓦内特先生放心,克里希剧场身处左岸闹市,人来人往、交通密集,怎么会发生危险呢?”
当然是没人理她。
现场两位优秀男士,此刻正视线不移一瞬地紧盯对方,势如水火。
在这样锋芒对持中,莎拉心中隐隐产生对黎觉予的埋怨,认为是对方带走身边人的宁静和欢快。
好在这样的对视没有持续很久。
大约三十、四十秒后?林恩忽然转头离去,相当痛快。
他头也不回的潇洒模样,像极了刚刚的黎觉予,也是那么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