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尔德,少跟哥唧唧歪歪,你算什么东西。”
距离黎觉予大概一百米远…的楼上,林恩正毫无礼节地怒斥面前得体的绅士。
明明他嘴上没有说一句黑话,但遣词造句都极为粗鲁:“滚开,别烦我。”
由此可见,黎觉予模仿的是克制版的林恩,算不上真正的美式野蛮。
…
“哥哥,别那么生气嘛。”
那位名为拜尔德的绅士笑眯眯的,习惯性上扬的嘴角,显得面部表情颇不真实。
他独自站在窗台背光处,阴影遮住面容,却遮不住周身华丽的装扮。
“今天是母亲生日,你回来看看也正常。”
“那女人不是我母亲,我今天过来是…”忽然,林恩顿住了。
他总不能说,他是隔着车窗看到熟练的女人面孔,因为感到担心害怕恐惧,所以才跟到老宅来的吧?
可是,黎觉予不应该知道他家情况,也不应该…跟着他继母回来的…
“因为什么?”拜尔德微微挑眉,和他母亲一模一样的淡金色头发垂下脸庞,又被撩起:“因为这栋城堡是你妈妈的?都多大了,别总玩一些灰姑娘的故事。”
“跟着那些贫苦人民厮混,可一点都不高明,简直就是浑水摸鱼,即胡闹又荒唐。”
拜尔德从阴影走出来,露出一张经常出现在社会版面的脸——法兰西著名的亿万富翁,麾下坐拥数位艺术家、诗人、学者等等知识分子的人。
也难怪他会说,林恩这个导演所接触的那帮电影棚、舞台工作人员,甚至没有官职在身的费尔森舅舅是贫苦人民了。
对于拜尔德来说,巴黎意味着冒浓烟的工厂、政客和国际饭店。
而对于年纪轻轻就被继母赶到美国的林恩来说——
林恩冷哼一声,掷地有声地反驳道:“你看过工厂墙边农民们艰难养成的马铃薯地吗?你知道巴斯德一生都没看过十次戏剧吗?你知道你那些艺术家、文人、诗人创造的产物,都是给谁看的吗?”
“还跟我说平民贵族的区别?恕我直言,你身边都是享乐的禽兽,堕落的社会。你自己也不过是靠着家族名声挣来群众的钱,居然还敢假装成功人士。“
林恩一番话,直接就把拜尔德说得黑了脸。
正巧楼下敲响宴席铃,拜尔德极力压抑住恼怒,整理领带准备下场。
临走前,他靠近林恩耳边,说:“你这个被妈妈抛弃的小子。”
林恩也不甘示弱,反击:“你也不差,小三儿子。”
拜尔德脸黑得几欲滴下墨汁。
事实证明,这场战役最终是林恩战胜了。
能在美国厮混、成才又凯旋归来的青年,总是要比普通同龄人要更厚脸皮、更有攻击性(褒义词),这些是从小富贵长大,长大被人恭维的拜尔德所不能拥有的。
楼下。
拜尔德强忍怒意走下镀金的旋转楼梯,魁梧的侍从立即上前搀扶,引着他进入大厅礼堂,“少爷,你来得有些晚了,夫人已经表演过一轮前奏曲了。”
寿星当众显摆是法国贵族的通识了,所以拜尔德没多想听,稍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随后,一转身,他的视线突然定格在大厅角落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女孩身上。
宴会强烈的灯光照射在白墙,渗入她浓黑的头发,衬得女孩黑发白肤,脖颈处勾人魂魄。
难道是血缘关系的影响吗?
拜尔德知道林恩身边也有个华夏女孩,并且正发疯般地,为她寻找出演机会、大剧院…但他从来没探究过那个华夏女孩究竟长什么模样,有什么魅力。
直到现在,拜尔德似乎明白林恩的心理了。
“她是谁?”
“是夫人的化妆师,被邀请下来参观聚会的。”
“参观聚会?”拜尔德对侍从的话有些错愕。
他可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什么时候母亲开始不折腾年轻女孩,什么时候世界就会毁灭。怎么可能做出邀请漂亮女人进入宴席,做出这种挫自己志气涨别人威风的事情呢?
果不其然,拜尔德才刚兴起质疑,就看到自己母亲朝华夏女孩走过去了。
“黎化妆师。”
黎觉予回望过去,看到嘴坏夫人后,差点下意识翻白眼了,只是想起自己是带薪出席的,才勉强克制这种快活的怼人姿态——难怪林恩每天都那么开心,身边都是装道德的法国人,只有自己当坏人发泄脾气,这种感觉也太爽了。
夫人对身边那位先生介绍:“这位华夏化妆师可厉害呢,她从百老汇、好莱坞过来的。”
“真的吗?”
这位绅士其貌不扬,属于在黎觉予幻境中都排不上号的人。
他咧着一口不整齐的牙齿,说:“我可喜欢看歌剧、戏剧了。”
“我懂得我懂得。”夫人应腔:“优秀的知识阶层总是热衷于探寻歌剧、戏剧、艺术…这些法兰西的本质,就像我这次找香榭丽舍大街的化妆师一样。”
“我们总得认识一些贫穷的人才,才知道自己缴纳的税都进谁肚子里了。”
“哈哈哈哈哈,夫人你真幽默。”绅士应道。
虽然这是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