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觉得对方怎么样的份。
毕维斯应该也这样认为,没有异议,而是绅士一鞠躬:“感谢我的家族赐予的好皮囊。”
“不不,我是说——你的音乐。”
这话倒是毕维斯没想到的。
“你是说,出道曲?”他问。
在毕维斯印象中,黎觉予听过的,应该只有他挂在墙上,刊登在报纸上的那一小段篇章。
“不是,上个月出的,标题为《海浪波涛》那本组曲集。”
…毕维斯没想到,黎觉予会去专门找他近期的曲子来听,而且还如此直率坦白出来。
一般人听说他天赋消退后,都会表示同情,故意避而不谈,也不愿意去找过气音乐家的最新作品:毕维斯早已看透群众这种反应了。
现在却有人直白说出来,还说觉得他最近的,不受欢迎的音乐很不错?
他有些不可置信,语气变得有些撒娇式地说:“那本曲谱不受批评家欢迎,评价很差。”
“正常,谁能教以音乐为生的音乐家如何写音乐?”
…
然后,毕维斯笑了。
他将头埋在黎觉予头发里,热气都喷到头皮上。
虽然黑暗中彼此看不清彼此面容,但黎觉予能很明显感受——她撬开毕维斯的心扉了。不过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们同样身处异国,同样在追逐着音乐梦想,简单交谈下所产生的心灵触动,不亚于一见钟情。
黑夜恢复原本的安静,两人的心却在只言片语中变得更近了。
正当此时,客厅大门没有眼力劲地打开,带入一股楼道冷风吹进厅堂,周边环境也顿时变得亮堂——有人来了。
黎觉予悄悄坐直身体,摆脱毕维斯放在她脑门上的手…头发可能会乱,应该看不出来。
可出乎她意料,来者并不是哈蒙夫人,而是一位穿着精致礼服的少女,还有林恩…“林恩,你怎么来了?”黎觉予问。
“费尔森还在办事,让我来接你。”林恩嘴上回答黎觉予,眼睛却死死盯着毕维斯。
他总觉得这个男人眼熟,可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实在想不出来后只能放弃追查真相,耐心追问:“不是哈蒙夫人授课吗?”
“我母亲应当有事。”隔壁少女回答。
闻言,黎觉予瞬间明了这位是哈蒙夫人的女儿,莎拉。
莎拉长得不像哈蒙夫人,无论是样貌还是打扮都…老老实实的。这种老实不是褒义词,而是说她看起来像是“依照习俗做多做好家务”的女孩。
长相方面应当更像父亲,有个男性特征十足的鼻子,占据整个面庞。
打量中一不小心,黎觉予和莎拉的眼神碰上了。
发现有人注视,萨拉神色瞬间紧张,动作鲁莽地拉起她脸边的头发,挡住侧脸和鼻子…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她的视线不自然地移开,转移到毕维斯脸上。
莎拉笨拙又孩子气地嘻嘻一笑,说:“你今天居然没有弹琴,我好不习惯…”
“受人之托,前来上课。”
毕维斯笑笑,回答莎拉的语气挺冷漠的,和刚刚浪漫多情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
于是黎觉予下意识望过去,毕维斯也恰好低头,两人视线默默对视几瞬呼吸时间,然后挪开——明明他俩什么都没说,却又有着彼此都懂的氛围。
见状,莎拉不说话了,撇过头去,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是林恩他觉得很不爽。
他走上前,强行戳破这逐渐扩大的暧昧泡泡,说:“走吧,太晚回家费尔森会担心的。”
“知道了。”
黎觉予还没有被暧昧冲昏头脑,她站起身来,作了个漂亮的姿势,说:“那么,毕维斯,莎拉,晚安回见。”
“晚安。”
“回见。”
林恩没有告别,他没有礼貌是全巴黎市民都知道的事情。
他只是看着毕维斯,孩子气般地故意与他对视,心情混杂着不爽、愤怒…还有一丝嫉妒。当然那么复杂的情感,林恩是分辨不出的——让一个二十二岁人,去谈爱情、占有欲什么…还为之过早。
至于毕维斯——他和所有受欢迎的、有阅历的男士一样,天生拥有其他人没有的残忍。
因为他知道自己更受黎觉予欢迎,所以即使面对潜在情敌,依旧不动声色,冷漠、好笑地看着林恩这个笨拙小孩白费力气。
就像现在这样,毕维斯微微一挑眉,林恩就有种自己输了的感觉。
“该死!”林恩更气了。
他气呼呼拉着黎觉予离去,坐在驾驶位时,依旧心不在焉,心想一会要跟费尔森申请,让黎觉予在家里学习,不要再去礼仪学校了。
“那个毕维斯一看就不是好人。”林恩气呼呼地跟黎觉予说。
他语气严肃,像成年人教导小孩不要因为糖果被骗一样:“听说毕维斯的情敌比起我,过犹不及!而且大家都说他浪费天赋、自由散漫、对谁都不理不采、成天抱着那架钢琴…”
说着说着,林恩奇怪地嘟囔一句:“欸,这评价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黎觉予没好气地戳戳林恩衣服,说:“不去工作,霸占舅舅遗产,成天抱着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