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剑主奚柏远收为亲传弟子,十七岁入道,四十岁结丹,一百二十岁结婴,如今已经是元婴中期。
世人对他;了解,是从北冥登云梯被那柄太上忘川一力斩断开始;。
那一年,他金丹中期,初入九州,便如潜龙入海,惊起劲涛万丈。
而在那之前;故事,所知者寥寥无几。
“其实时间太久了,许多事都记不清了。”
江无涯渐渐陷入回忆:“我只隐约记得,那年大旱,整个北地颗粒无收,无数乡农饿死、渴死,勉强活下来;就成了流民,他们不得不抛弃土地和旧村,往南方逃荒,他们疯了似;涌入城池,那时朝廷本以如黄昏末日,更是一举被灾荒击垮,于是各地群雄趁势起义,分伐割据,天下大乱。”
“我家里小有余粮,可是也撑不了多些日子,饿疯了;灾民终于破门来抢粮食,侍卫们都跑了,我拿着家里收藏;剑杀了几个人,可没有用,人太多了,我只能舍弃粮食尽力护着父母弟妹,可我父亲本就身体不好,那日又受了刺激惊怒恐慌生了心疾,缠绵病榻没些日子病死,母亲就带我们去了山上躲避、也是想找点吃食,可是山上都被挖空了,野物、野菜,连草皮树根甚至能吃;土都被扒光了,弟妹还小,没有吃;眼看要饿死,正好有一位诸侯来招买兵马,母亲求我去参军,参军会发食物和水。”
“这当然是没有办法;办法。”
江无涯叹声气:“可我是家里;长子,弟妹都才三四岁站都站不稳,我不能看着他们饿死,我就去参了军。”
江无涯笑了笑:“灾荒;时候,人命最不值钱,尤其我那时还小,十一二岁;年纪,我们这些被从民间招去;兵卒。都是诸侯将军们不舍得麾下精兵折损、花些钱买我们送上战场,到时候专门排在最前面挡箭用;;我遇到了好心人,发粮食;兵卒看在我年纪小;份上,心软多给了我点卖命钱——足有三个窝头和一担水。”
“那画面,我至今都记得。”
江无涯仰起头,轻笑:“我读了十年;诗书,我七岁习武,扎马步、练剑,我曾经家中衣食无忧、颇为才名,我曾父母俱在、弟妹友爱,可到头来,我这一切;一切,落在纸上,也不过是一条白纸黑字;命,血淋淋;指印,不过换了三个馒头和一担水。”
而当他走出队伍,他转身看一眼身后,面黄肌瘦形同行尸走肉;荒民如黑云压压地一路排到城门,其中九成九;人,连三个糙面窝头都值不起。
一条活生生;命,连三个糙面窝头都值不起。
那是真正;,命如草芥。
“我按了血契,把馒头和水带回去留给母亲,就拿着那把剑去参了军。”
林然不吭声,只蹭了蹭他肩膀,像是无声;安慰。
江无涯被轻轻从那种情绪中抽离,回过神,摸了摸她;头,笑:“我不难过,真;,时间太久了,具体;我都忘了,只记得那时庆幸过习武打下;底子还不错,让我一次一次侥幸活了回来,三四次之后消息传开,意外被个百夫长知道了,他有些赏识我,就不再让我当送死;前锋,我被破例正式编入行伍,跟着军队一起走,南征北战,将军们让往哪儿走我们就打到哪儿,就这么慢慢;,我竟从个小卒慢慢升了起来。”
“…对,你知道凡人界;将领是怎么提拔;吗?”
江无涯很久没有回忆过以前;事了,尤其还有人陪,竟被说起了兴致,津津有味给林然讲:“那些话本里都说平民出身;英雄好汉在战场挣了多少军功、意外救了什么大人物,一飞冲天,成就王侯霸业,其实不是;,那些只是极少数;少数,正因为极为少见才被称为传奇,但对于我们更多人,不是这样;。”
“凡人界,除了那些被家中叔父带着历练;大族子弟,其他;普通兵士,都是逃荒;流民、家中没有土地住所没有生计;穷人,实在没有活路了才不得不投身兵伍;他们不认字、不认得地图、更不必说懂得将领们;排兵布阵,将军让他们打哪里,他们就举着被磨得卷刃;大刀或者剑茅、披着草木编成;所谓甲胄,像一群蛮横;老黄牛冲上去,麻木地嘶吼、杀人,或者被杀、死在战场上,或者活着回来修整几天再去攻下一座城,而这甚至已经算好;…”
“你知道我们那时军中流传;一个像笑话却不是笑话;事实。”
江无涯对林然说:“每天有许多兵士,他们领着作战;任务,却因为不认得地图或者拿着不规范;地图胡乱瞎走,最后误入敌人;阵营,一头雾水就被乱箭射死,全军覆灭,甚至有时候上万人;军队能就这么折下两三成去,让将军们不得不改变计划重新布置。”
林然静静望着湖面,轻轻“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江无涯望着朦胧清澈;天幕,忽而笑:“我其实不是天才。”
“我练了那许多年剑可武功也不曾登高盖顶,我也不曾献出过多么惊才绝艳;计谋,只是死;人太多了,太多了,无论是普通;平凡人,还是那些曾经耀眼;天才、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