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虞国公嫡孙女所住的阁楼,自然是格调不凡,高雅别致。
自然是诗韵如水,自然是暖风送香。
但立在套间另一处窗台的洗月庵月禅师,显然不太能够享受。
尤其是房间里这一对年轻的男女愈发情意绵绵时。
她轻轻按了按眉角,竟在自己这傀儡之身上,找到了几条尴尬的细纹。
她本有心咳嗽一声,好惊醒那目中无人的年轻男女。
又或者假装才看到来者,上去寒暄几句。
但想了想,终究是一声不吭,默默跳下楼去,还反手带上了窗。
毕竟,我佛慈悲。
她掠过风,没有留下风声。
她落在地上,仿佛双脚本就在地上生长,落地即生根。
与大楚虞国公府的关系,已经建立了很多年,倒是不需要再交代什么。
灰袍覆身的月天奴,独自走出了虞国公府。
鉴于在山海境里遭遇的波澜壮阔,有心想去跟姜望说点什么,但想想也没什么好说的。
便罢了。
楚地向来繁华,郢城更是号称“天下为盛”。
她步履轻盈,踏进了川流不息的人潮中。
此后一路向北,归去也。
……
……
左光殊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剩下姜望一个人,在房间里很是发了一会愣。
然后顺势就修炼起来……
在山海境得传的两门印法,都高深莫测,不是能够轻易掌控的。
而且在山海境里奔波不止,也没有太多工夫可以研究。
是以虽然到手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却还只是停留在大概了解的地步。
这会他主要研究的是祸斗印。
椅上独坐,双手叠于身前,十指飞速变幻。
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印决,对现在的他来说,根本算不上难度。真正需要用大量时间和精力去探索的,是那些复杂印决背后所牵引的……规则。
是的,姜望现在隐约能够感觉到,这些千变万化的复杂印决,像是一条盘山之路,让人在境界不足的情况下,可以通过时间和精力,去抵达山巅。
他需要去探究它们之间的联系,真正了悟登山的过程,才能够掌握这门印法的奥义。
笃笃。
响起了敲门声。
这声音恰到好处地将人唤醒,又绝不刺耳,不会产生什么惊吓。
姜望收印抬头,便看到清瘦儒雅的淮国公,立在门外。
这里是淮国公府,门也开着,而他没有直接进来。
姜望连忙起身行礼:“国公大人!”
“不必多礼。”左嚣摆了摆手,跨过门槛:“老夫刚回来,听说山海境试炼已经结束,便过来看看,想着你们或许有些问题需要老人家的意见……光殊呢?”
“那个……”姜望有些尴尬地道:“刚出去不久,兴许晚上能回来。”
老国公有些欣慰的笑了。
然后道:“看来你们的收获不错。”
姜望老老实实地说道:“光殊获得了九凤之章,我拿到了凰唯真的神临之谜,还得传了两式印法,得了两滴异兽精血。”
左嚣看着他,声音和缓:“能做到这种程度,很不容易。虽然老夫知道你一定可以做到……辛苦你了,孩子。”
姜望早已经习惯了人们的赞美。
但不知为什么。当老国公说‘辛苦你’的时候,他还是格外有一种激动的感觉,心间淌过暖流。
笑着说道:“谈不上辛苦,对晚辈来说,这也是难得的历练。”
“我知道,光殊阅历还浅,又很天真,想必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左嚣说着,摆了摆手,截住了姜望欲说的谦词,继续道:“说感谢很生分,但作为光殊的爷爷,我的确应该表示感谢。”
他略顿了顿,便道:“如果没有太要紧的事情,就在府里多住几天吧。老夫虽然有些浮财,但只恐伤了你的真心,不好作为谢礼。便倚老卖老,仗着岁月长久,指点你一阵修行……你看如何?”
这种正式的指点修行,与进入山海境之前的那种点拨不同。
后者好比在观河台备战时,曹皆随口提几句战斗时的要点。
前者则相近于出征观河台前,在点将台上,易星辰和重玄褚良的全方位指点。
大楚淮国公亲自指点修行!
这份谢礼岂止是厚重?
对淮国公这种层次的人物来说,什么法器宝具,多少元石灵丹,都不如他的时间精力他的真情实感珍贵。
姜望诚恳拜倒:“我哪里敢有这样的奢请呢?您能拨冗指点,是我莫大的荣幸。”
左嚣伸手一搭,便将他扶起:“老夫看着你,总是觉得,有一种冥冥中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