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水底,姜望踏进幽深洞窟。
流水至此而止。
洞窟里全无光源,自此回望洞外,水流也仿佛浸染了铁色,给人以格外沉重的感觉。
“这是什么地方?”姜望在通天宫里问。
姜魇的声音幽幽:“清江水府历史悠久,我只知道这里是清江水府的隐秘之地,足够隔绝气息,让我们逃过这一劫。但白骨尊神的知识碎片里,并没有更多细节,可能遗失了,可能需要一些线索才能让我联系起来。”
“这样。”
姜望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怀疑,在幽黑的洞窟前行。
超凡的修为让他在这样的环境下依然拥有清晰视野,洞窟里奇形怪状的突石,怪物般张牙舞爪。
两侧洞壁有许多痕迹,似是被什么东西撕扯过,
这个水底洞窟是在不断往下的,随着通道的延伸,往更远更深处。
总觉得它像一个巨大怪物的嘴,而自己正乖乖走进怪物肚子里,主动地走向死亡。
洞窟起先狭窄,而后逐渐扩大。行至深处,豁然开阔。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窟,非常规整,有一种整齐的对称之美。
然而这开阔之窟,绝不能让人感到放松。
相反,只有无比厚重的压抑。
因为踏进此窟的同时,姜望便已经看到,面前有一排倒竖的石棺,正悬在洞窟石壁上。
那石棺呈黑色,棺身刻有诡异的血色纹路,是这个巨大幽暗洞窟里,唯一的亮色。然而那血纹繁复且诡异,仿佛能将人的视线吸进去,进而拉扯灵魂,死死纠缠。
也因此姜望定了一定,将心神镇住,方才看到那石棺里躺着的身影。
他这时才意识到,石棺原是无盖,之前竟然也忽略了。
那血纹太过诡异,他不肯多看,努力把目光聚集到石棺内部——感官并没有好上多少——这是一个怎样奇形怪状的东西?
有一双粗壮牛蹄,一对干瘦鸡爪,腹部高高鼓起,里间仿佛有生命存在,肚脐不停地冒着血泡。头颅倒是人的头颅,却飘忽不定,本质虚幻。
这东西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仿佛被某种力量,束缚在石棺之中。
而姜望的视线从这东西身上略过,环顾一周,看到整个巨大幽暗洞窟里,每隔一段位置,就有一只石棺悬挂。
每一只石棺里,都是不同样子的畸形怪物,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有一个人形的虚幻头颅。
这悬于洞窟石壁上的石棺,一共有一百零八个,仿佛依照某种神秘阵势。
“这些……是什么东西?”姜望在心里问。
他感到陌生、奇怪,还有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也曾血战过恶鬼,见识过凶魂,斩杀过凶兽,眼前的这些怪物虽然狰狞,但应不至于带来恐惧才对。
“阴魔。”姜魇的声音说:“这些东西都是阴魔。最常见,最低等的魔。”
“魔不是都在边荒吗?荆国和牧国以大军镇压……”姜望难掩惊色:“清江水底怎么会有魔?”
“我想起来了……”姜魇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些沉重:“这里以前应该就是魔窟。上古时代,魔潮席卷人间的时候,这是魔窟之一。只不过,像清江水底这样的魔窟,应该早已经被封死,不会再有新魔产生才对。这些魔……或许与宋横江有关!”
“你是说……是清江水君宋横江在养这些魔?”姜望很凝重。
“还能有别的解释吗?这里是清江,就算是庄国国相杜如晦,也不可能瞒着宋横江做成这件事。”
这是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魔是人族之敌,是毫无转圜余地的生死大敌。上古时代一场魔潮,几乎灭世。尽管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大时代,魔的消息渐渐只在边荒出现,但它们曾经带来的恐惧,却从未被人族忘却。
至今人们都会用魔来形容恐怖的存在。
而清河水君宋横江,竟然在清江水底养魔!
这消息一旦传出去,清河水府顷刻间举世皆敌。
姜望的第一反应,是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收敛气息。哪怕身披匿衣,哪怕有尹观的手段加持,哪怕现在这里什么人都没有,仍然不能带给他安全感。
此等要害之地,宋横江绝不可能放松警惕。一旦被发现,顷刻就是被灭口的结局。
真是才离虎口,又入狼窝。
杜如晦当然可怕,但八百里清江之主宋横江,也须温和不到哪里去!
尽自己所能的隐蔽行迹之后,姜望才来得及生出第二个思考——身为八百里清江之主,宋横江为何在清江水底养魔?这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这些阴魔毕竟是最低等的魔,再强大也有限。而一旦暴露出去,顷刻就是灭顶之灾。哪怕宋横江本人修为非凡,也绝对保不住自己。
无论景、秦,想来都不会介意过来除魔卫道。甚至于庄高羡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