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战,后方在筑城。修罗族杀过来,阵师打头,民夫提着瓦刀就上。 在如今这个阶段,却是完全没有硬碰硬的打算,反而选择倚仗虞渊长城来坚守。 秦黎之间有这样的共识——只要顶住这一段时间修罗族的疯狂进攻,往后有的是他们需要偿还的岁月。 不是人族没有对耗的勇气,而是在虞渊长城建起来后,已经没有对耗的必要。 或者说虞渊的对耗仍在继续,但已不是以人命抵修罗,而是以修罗血肉,抵高墙厚壁、强弓劲弩。 王夷吾的身姿实在板正,他比虞渊长城上的石砖,还要规矩,像一杆标枪立在那里,天然就是军人的范式。 与之相较,靠坐在城垛上的重玄遵,就实在散漫。 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在这灰黑色调的战场里格外显眼。 他垂在内墙的那只手,拎着一坛酒。懒洋洋地仰看着天边——从王夷吾的盔锋掠过去,视线刚好能对上那只横贯天穹的巨鹰。 名为“皇夜羽”的修罗君王,正是盘坐巨鹰背上的强者。这几天是愈发的肆无忌惮,常常掠过虞渊长城,观察人族后方。 “你那个计师兄,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重玄遵灌了一口酒:“我看他实在是拼命。” 重玄遵的话语落下后,王夷吾的视野里,才出现那一尊白袍银甲的身影。 其人倒提长枪,自那队修罗族的游骑间走过,雪亮的枪尖,在荒凉的大地上,带出一抹鲜艳的血线,一路起伏蜿蜒。 王夷吾看着这样的远方景色,没有回头:“这次虞渊试炼结束后,他就会去挑战李一。” 重玄遵提着酒坛的手顿了一下,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对计昭南这样的人来说,这实在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初在黄河之会上,李一以打破修行记录的姿态横空出世,压得诸国三十岁以下最强者,无人能有颜色。 计昭南、夜阑儿、慕容龙且、苍瞑、黄不东,哪个不是当世天骄?哪个不是道历三九一九年之时,几大霸国无可争议的“最天才”? 同样获得无限制场正赛名额的丹国张巡和宋国辰巳午,也都是抱着一鸣惊人的决心、付出远胜常人的努力,才能走上观河台,验证自己的力量。 但这些人,全部都没有登场。 正赛一场未打就结束。 李一豪言一剑对所有,一剑定胜负,却无人能接。 这是“天下李一”的由来,他剑未出鞘,已是绝对的主角。 姜望走通最艰难的夺冠路,赢得最精彩的胜利,才有资格与他并称魁名。 但当时的那些天骄们,真的都被压服吗? 彼时都有鸣鞘声。 彼时的计昭南曾说,以众凌寡他不屑为,以神临战洞真他不能为,但等到登临洞真,他会挑战李一,再继观河台未成之战。 这话其实不被当真。 人生在世,谁没说过几句场面话? 李一是人族历史上第一个三十岁不到的真人,他是注定要镌刻在修行丰碑上的人物。 任何人在他面前避让,都可以被理解,能够被体谅。 但彼时说出那句话的人是计昭南。 骄傲孤绝的计昭南。他自己说过的话,他绝不肯吞下去。 所以他是真的要挑战李一。 这是一场生死不计的挑战,自黄河之会至今,已备战八年之久。 他来虞渊,正是在做最后的准备! 或许在很多人看来,这都是一场必输的,甚至必死的挑战——计昭南落后了太久,而李一完全没有留手的理由。 或许很多人也都无法理解,八年前的一句放言,真有那么重要吗?值得计昭南如此交付?他好不容易才证就真人,有着无限光明的未来,就这么放下一切,跑去跟人拼命,实在是看不到什么意义。 但那些无法理解的人里,肯定不包括重玄遵。 因为这也是他会做的选择。 “在聊什么呢?” 白袍一展如云飞,计昭南已经落在城头。 这个问题好像在同时问两个人,但他恰好站在王夷吾和重玄遵中间,面对着王夷吾,背对着重玄遵。 重玄遵也刚好扭过头,看向长城外茫茫的远处。 这两个一身白的家伙,倒似生怕被人混淆了似的,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线。 “在聊他们干戈军的新军阵。”王夷吾一板一眼地道:“王肇将军实在是很会练兵,方才那轮攻势里,他以战代练,明显是在试验新战法,新兵的死伤却很少,而且成熟得很快。” 大凡天下强军,基本都有大量的备军,以便随时填补。 用当年九返侯的话说——“人能死尽,旗不可折。” 盖因每一只天下强军,都是国家支柱,亦是将帅荣辱根本。不能保持最强战力,旗号就会被裁撤。 所以在战场上练兵的能力,就很见重要。 像王肇这样的统帅,麾下强军是极有厚度的。在高烈度的战争里,往往能够走到后面。 计昭南当然知兵,他也无法否认重玄遵的军事能力,遂只赞道:“小王将军有心了!” 身为大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