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的铁门打开时发出的吱呀声,如同一双无形的大手一层层剥开月儿的惶惶之心。
她期冀着门开之后便能看到她那永远温柔从容的丈夫,却又害怕那扇门打开,是梦中炼狱的场景。
终于,磨砺耗尽了所有耐心之后,最后一扇门打开了。
让月儿颇为意外的是,这里阳光充足,房间整洁,倘若不是窗口有着铁网,她甚至觉得这就是个套房,供旅人休息。
月儿逆着明媚阳光,看见了颀长笔挺的身影矗立在窗前,那笑容温和如融在阳光之中,只需略一着眼,就足以抚平所有创伤。
梦境与现实的粗略重合让月儿半是惊,半是喜。
此时此刻,她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顾不得什么体面,她像是一只受了惊慌的小鹿,冲向了韩江雪的怀抱。
温暖的,她日日都在怀恋的,让她觉得人世间仍有可眷的怀抱。
她以为自己可以忍住不哭,可就像孩童受了委屈,寻到了庇佑之后,那份委屈便发酵开来,愈发弥漫。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
月儿近乎泣不成声,强忍着抽泣才说出了这句话。足以如同钉排滚过韩江雪的内心,扎得他千疮百孔。
“我知道,我知道,就像我想你一样,我知道。”韩江雪一遍又一遍抚摸着月儿的秀发,一遍又一遍安抚着月儿焦躁的情绪。
月儿哭得累了,才想起抬起头看向韩江雪的脸,下颌线变得愈发棱角分明,忧郁的双眸愈发深陷。
月儿都顾不得擦那满脸的泪痕:“你瘦了!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他们不给你饭吃?他们虐待你!”
说罢,月儿的双眼猩红,愤然转身,全然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母狮,冲着秦夫人嘶吼:“这就是你说的生活无虞!你的丈夫消瘦成这样,你也所得出无虞!”
消瘦这个词,其实是不甚准确的。爱之深,关之切,于旁人而言,如今翩然而立的,仍旧是风流佳公子,可在月儿口中,倒像是在难民营走了一遭的苦命人了。
韩江雪略带歉意地向秦夫人一笑,秦夫人点头表示理解。
他板着月儿的身子,让她重新面对他。
“你看错地方了,不信你摸摸我的肚子,这几天吃了睡睡了吃,都起了将军肚了。”
月儿才不信他的鬼话,擦了眼泪,嗔怪:“你还笑得出来?”
韩江雪伸出手,在月儿的腰肢上环了一环,收敛了笑意:“确实笑不出来了,因为我家夫人才是真的瘦了。”
月儿经此一事,确实消减了不少。一直以来的婴儿肥都不甚明显了,洋装也富余出一圈了。
可她仍旧打肿脸充胖子:“我哪里瘦了,你记错了。”
韩江雪抬头看了一眼秦夫人,旋即俯身凑到月儿耳畔,嘶声低语:“抱着都觉得硌了,还说没瘦?”
月儿见他没正行,恨恨在他胸口掐了一把:“没良心。”
秦夫人从旁看着一对新婚小夫妻如胶似漆,怀念起自己的年轻时光来,不由觉得人生美好,也便多了句嘴:“韩少帅,你真的好福气。你知道这些天你的夫人为你奔走,都到了能与总统府抗衡的程度了。”
韩江雪几日来不闻窗外事,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但底气多来自于自己的父亲和兵权。
他万万没想到,原来力挽狂澜的,是一双温柔手。
他知晓月儿是如何一个连声线都细软温和的女孩,从不与人争抢。让她来堪堪对抗这个近乎于泰山压顶的强权世界,当是如何艰难。
韩江雪不知道其中细节,但也能想象得到,月儿该是经历了怎样一番苦楚。
他万分自责,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无法给她一个躲避风雨的港湾,却要让她去为他遮挡风雨。
可此时不是诉衷肠的绝好地方,他也不想过分将二人的脆弱暴露给外人。
只得忍住一腔酸涩,大喇喇笑了起来:“我家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看来医生给我诊出来的病有救了。”
病?韩江雪生病了?月儿刚刚平复的心绪又一次被撩起,急切问:“你怎么了?生病了?”
“嗯,医生说我这胃太不好了。以后都得吃软饭了。我还想着没地方吃呢,如今看不发愁了。”
月儿一颗惶惶之心,没心思开玩笑。起初真的没有听懂,带她准备再朝着秦夫人发作,想要来粥饭流食的时候,看着那二人的笑意,突然明白了过来。
恨得她牙直痒痒,小拳头直接怼在了韩江雪的胸口:“没个正形,我不理你了。”
哭也哭了,笑也笑了,月儿确定了韩江雪是安全的,便对秦夫人说:“好了,我们尽量今天把事情办成吧。我现在回家,给东北打电话。交代一定会给总统府的,只是具体程度如何,得看我们大帅的意思。”
月儿话说得轻巧,可心中其实也是没有什么底气的。几日来和东北联系,韩静渠反复无常,一会是一副大义凛然,宁舍儿子不舍江山。一会是激愤难当,叫嚣着要打到北京城来。
从没有一刻冷静地与月儿统一战线上来。
月儿回到家,又打了四通电话,才安抚了韩静渠的情绪。最终,达成统一,决定给总统府三条承诺。
第一,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