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
不再是冬日寒冷的做派,远方乳白色的雾霭流岚在枝梢盘旋流连,勾连出如梦似幻的美丽场景。
鸟雀在枝头啁啾着,婉转动听的歌声响彻校园。然而,此等好春光却没有任何一个学生驻足欣赏。
燕岛湖面上吹来的冷风让行人裹紧衣服,快步行过。
陈帆今天又快迟到,抱着“迟到可以但是吃饭不能不吃”的生命主义至上原则,从食堂叼了两个大包子,一路上风卷残云地紧赶慢赶,终于在迟到五分钟这个紧要的关口上,出现在了教室之中。
同个实验教室的师兄师姐们早就已经就位,看见他这副样子,也早已习惯,没有人开口责怪他,只是催促道:“又迟到了,快去快去,好在导师今天还没来……”
熟悉的位置上已经有了人。天光淡淡,从实验室那扇通风换气的窗户中透析出来,勾勒出简青的薄而消瘦的身形。
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陈帆的到来,专注的低着头,在左手支起的夹板上写着刚刚实验中测量得来的数据。
不甚明亮的光映亮他瓷白的面颊,那双浅色的眼睛淡淡的,不含着任何一丝情绪。
某一刻,一个过去的场景在陈帆的脑子中很快浮现出来。
那是某次导师醉酒之后,拉着简青不让走,一边醉醺醺的瞪着那双小眼睛,拍拍简青的肩膀:“……你是天生就要踏进这个学科的。”
那句事隔多年的话再次在今天击中了陈帆。
……他确实是难得的、适合实验室研究的人。
简青的智力不算突出,成绩也没有出类拔萃到令人另眼相看的地步——事实上,他进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最值得让人多看一眼的,就是那张算得上俊秀朗丽的脸。
他方方面面都是一个最普通的平凡人,然而,他细心、一丝不苟,对于学科研究有着常人无法匹及的耐心,只是站在那里,就会让人从心底油然生出一种想要远离的冲动。
但,当简青抬起眼,望过来的时候,那些冲动和念想就会在顷刻间解构,乃至分崩离析。
他微微眯起眼睛,似是要从那张呆滞住的脸上读出他此刻真实的内心所想,对着傻站着的陈帆提醒道:“你怎么还站在那里——导师在你后面。”
这句重磅的话简直像是一个深水炸弹,把陈帆刚刚那些魂飞天外的构想完全消灭。
他飞速的去消毒、换上实验服,回到了工位上。
简青已经完成了一个实验小项目,看样子连实验数据都已经计量完成了。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竟然如此大,令人扼腕。陈帆一脸沉痛,一边取出试管,一边偷偷瞥向简青,像是想要继续想起那个在方才的一霎那间产生的思绪。
但是,他又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脸上的表情切换到悻悻然的样子,压低声音,只让他和自己两人能听见:“那什么……昨天我走后,你还好吧?”
简青瞥了他一
眼:“还好。怎么?”
陈帆摇了摇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缩起脖子,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最亲爱的小简师弟一定不知道,在离开他的宿舍之后,回到自己的小床上的陈帆做了一晚上噩梦。
梦里蔺教授的眼神就像是冰凉的毒蛇,让他无处可逃。
那种带着强权重压下的占有、不可一世的宣誓与对求偶期其他雄性的驱逐震慑宛如实质,令他几乎有些精神衰弱。
陈帆叹气:“可能蔺教授平时在我这里的样子表现得太凶了,所以昨天晚上我被蔺教授追杀了一晚上。”
简青没忍住,唇角勾起一个微浅的弧度:“……嗯?”
“你别笑啊!你不是和我说你俩分手了。”陈帆戳了戳他的袖子,“和我说说呗,在我走之后,你俩把矛盾解决没有?”
“……”简青沉默了一下,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场景,许久才在陈帆的殷殷注视下,“他说了在一起,我没回。”
陈帆瞪大眼睛,超大声:“啊?!”
这声动静把前面几个师兄师姐,还有正在讲台上整理资料的导师引来注意。
导师眉都皱成了川字:“嚷嚷什么?实验做完了?”
陈帆立刻“没有没有”地抱头,转头对简青小声:“什么意思啊你这是!为什么不符合?难道他真是那方面不行?”
“……”
那倒没有不行。
蔺教授行,很行,非常行。
他垂着眸,烟钱却浮现出昨夜晦暗的光线下,蔺尘线条利落的侧脸。
那双眼睛中应当燃烧着什么炽烈的神色,但是他看不清楚,也不想看清楚。
他最终没有回答蔺尘的“邀请”。
现在对他来说——还不够。
蔺尘喜欢他,爱他,但远没有到愿意将一切的、最隐秘的,最柔软的那一面交付给他。
他的喜爱只能类比于雄性动物在繁衍期对配偶的黏着,不能代表着任何。
他不想变成蔺尘身边的某个附属品,也不想依附在他身边,成为一根可有可无的菟丝花。
这种爱情没有期许,没有承诺,只是现在的欢愉,那些假象太过美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