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沉,清风吹拂着红色的幔帐,荡起一地涟漪。
卧室内的两人靠得极近,几乎到了呼吸交缠的地步。季凭舟没有松开揽住简青的那只手,仍然紧紧的扣在简青细韧的腰上,冰凉的掌心恰巧贴在他不经意间露出衬衫外的温热肌肤,冰得简青轻轻地打着哆嗦。
他想垂下眸,错开对方的目光,好让自己在此刻急速跳动起来的心脏安定一些,然而,季凭舟像是提前一步洞悉了简青的想法一样,另一只手握住了简青的下巴,强迫着他微微抬着头,对上自己的目光。
简青哑然,在这个荒谬的场景中,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他们两人就像是在玩一场无趣且不能逆反的猜猜看游戏,凭借着自己曾经对对方的了解,猜测着彼此的一举一动。
他在揣测着季凭舟的同时,对方也正在观测着他。
方才被季凭舟问出口的那个问题,对于简青而言,其实很好回答。
他大可以撒谎,可以用一些语句不通、逻辑不畅的理由搪塞过去。
然而,这样的手段在季凭舟这样顶级的猎者面前,实在太过逊色,算是上不得台面的雕虫小技,对方压根不吃这一套。
简青深深地熟知这个道理,只好面不改色,只是安静地和季凭舟对视着。
外面的夜风继续吹,没有了玩家和小鬼们的尖叫,室内都安静地落针可闻。
温度骤然下降的冷风吹得他有些冷,简青像是被这缕风吹回了神智,找到了自己的思绪。半晌,他才轻笑着抬起手臂,环住对方的脖颈,轻声问:“……你想听我说些什么?”
他毫不畏惧地抬起头,对上那双令无数鬼怪和玩家都闻风丧胆的眼睛,微笑着重复道:“嗯?”——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为什么还要亲自来问我。
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背叛了你对我的信任,背叛了我自己的诺言,背叛了我们的爱……
你明明可以直接惩戒我,可为什么,还要自不量力地来问这个你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简青忽然踮起脚,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闪出一丝笑意,眼尾都染上一丝淡淡的绯红,像是春日未退的桃花汛,神色温柔而缱绻。他凑到了季凭舟的耳边,淡粉的唇瓣几乎贴上了对方的耳朵,像是在对自己最忠诚亲近的情人低低的絮语:“你知道的,不是吗?你只是不敢——嗯,也许用‘不舍得’,这三个字更贴切——你不舍得杀了我。”
他看着季凭舟那双弯起超出常人能够做到的角度的眼睛,忽然轻轻的推着季凭舟的胸膛,让反作用力带着自己离开对方怀抱的桎梏。
简青抬手,单手抓耙着略显凌乱的蓬松头发,一连后退几步,笑得开怀:“你不舍得,不是吗?”
随着简青向后退却的动作,他脚下的黑雾如有生命一般跟随着简青,缓慢的攀援上他的小腿。
与方才的温驯和耍闹不同,这一次的缠裹,带着令人疼痛的腐蚀感。
简青对这疼痛却恍若未觉,他站在原地,凝视着距离自己几步之遥的季凭舟,神色淡淡。
……他感觉到了,他是真的想杀了他。
那些黑雾带来的伤害是实打实的,并且在此刻,还在不停地向上蔓延着,就像是一场无法遏制的瘟疫,就算简青不看,也能察觉出双腿此刻的狰狞状况。
他在赌——并且,是胜券在握地赌。
季凭舟……不可能就这样容易的赐予他死亡。
就像是他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一样。
他只想要他永永远远地待在自己的身边,任他操控,却不是一只毫无生气的人偶。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热辣的疼痛蔓延到了他的膝盖以上的部位时,才终于停下了。
……他赌对了。
季凭舟低着头,视线落到了简青被蚕食的裤子布料下,那双血迹斑斑的小腿。
他在副本中轮回了许多年,久到自己都算不清楚了,也看过许多血肉模糊的尸体和创口。
可没有任何一处伤口,比简青身上的那一处,更加触目惊心。
他急速震颤着的心和几乎控制不住释放的骨翼都在一刻不停地警告他、告诉他,自己正面临着一个不可阻挡的危险——
他在害怕。
害怕简青的流血和受伤,害怕他作为脆弱的人类生命的消亡,害怕他再也没有机会完整的拥有他……
那些黑雾像是被扼住了咽喉,在一瞬间静止在原地,不甘不愿地发出一些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声。
冰凉如水雾的东西黏糊糊地挂在简青受伤的小腿上,逐渐修补着那些失控带来的罪孽。
红与白交织着,狰狞的伤口如一朵品貌不佳的花朵,逐渐上演着从盛放到枯萎的演变过程。
简青没有作声,安静地观察着自己身上的变化,目光遥遥地落在远方,像是在看季凭舟,又像是在看将他囊括在里面的远景。
“我要睡了。”他声音很轻,却像是宣告一般,“晚安。”
这一次,他没有像往日一样,得到季凭舟的回应。
但简青也不需要,他向来不注重过程,只看重结果。
现在他想要的目的达成了,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