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中,有人最早就过来了,有人刚刚过来三个月。
但无论多久,她们都早已放弃了那些欠发的工资,附带的医疗,以及曾经令她们引以为豪的种种福利。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一点从县服装厂的职工规模依旧有五六百人,就可见一斑了。
不过一旦生活把她们中的一些人逼到了墙角,被迫做出类似的选择之后,她们才发现纵身一跃之后,摆在她们面前的,竟然是一条康庄大道。
每天都有活干。
每月都有工资发。
而且数额比在县服装厂的还高。
置之死地而后生,而且还生活得挺好。
她们自然倍加珍惜这种生活。
再见到以前的厂领导们,也愈发能看清,那一张张贪婪的嘴脸。
面目可憎,敬而远之。
可一旦这些贪婪的嘴脸瞄上她们现在的饭碗时,她们心中的那股子气勃然而发。
这在以前的厂子里,叫主人翁责任感。
外头的响动,很快惊动了杨落雁。
杨落雁见到面带狼狈的刘庭伟时,心里对事情早已猜出个大概。
即便如此,她还是明知故问道:“刘厂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刘庭伟终于有理由不理会那些蛮横的娘们,冲着杨落雁道:“杨老板,说好的开会,怎么不见你人呢?”
杨落雁眉眼一挑,就问:“刘厂长你们研究出新方案了?”
“新方案?那是什么方案?”
“既然没有,跟昨儿一样扯皮,这样的会开得有意思么?”
杨落雁话音刚落,周围的女工们便义愤填膺道:“以前厂里就喜欢开这种会!”
刘庭伟嗫嗫嚅嚅之间,终于搬出了徐县长的大旗道:“杨老板,我们开会研究改良方案,这可是县里下达的任务!”
然而这大旗抗出来,杨落雁却是丝毫不憷。
反而借力打力道:“原来刘厂长还知道这事是徐县长下达的任务?你们再这么磨蹭下去,我那新厂都建好了。到时候,甭管谁出面,都不用再谈了。”
对于老板表现出来的强硬,众女工们齐齐鼓掌喝彩。
有人甚至起哄道:“杨厂子,重新找块地皮盖新厂吧。这里的风水,早都被县服装厂搞坏掉了。”
刘庭伟抿了抿嘴,无话可说。
只好转身,灰熘熘地离去。
回到办公室,李连成就进来,丢了根烟给他道:“怎么样?杨老板还是油盐不进?”
刘庭伟接过烟,默不作声地点上,这过程中,只是摇了摇头。
李连成闷头抽了好几口,这才一咬牙道:“不行的话,我们直接去找徐县长!”
刘庭伟却不同意道;“老李,你别忘了。论关系,杨老板与徐县长的关系,比我们更近。”
“这话怎么说的?”
“盼盼家具厂知道吧?”
“知道,那是徐县长主抓的厂子。”
“这厂子就是杨老板丈夫的。”
李连成双目瞪大,连惊呼都没出声,只是勐抽了几口烟,这才话头调转道:“不过话说回来,咱们的条件确实苛刻了点。要不要再研究研究?”
刘庭伟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召集大家碰个头,我们先开个小会……”
与此同时。
吴远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心说着,新年大正月的,谁又偷偷念叨起我了?
接着就听大姨子杨沉鱼继续讲,最近两周订单数据的分析。
听到后来,吴远明白了:“依你的意思,这两周的订单数据,其实是盼盼家具厂正常销量水平的回归?”
杨沉鱼有些心虚,却依旧昂然挺胸道:“嗯!我们市场部是根据兴隆家具厂去年月平均销量作为基准,按照全省11个市来估算,得出的数据。”
吴远看了看稿纸上的数据道:“按照你们的估算,咱这订单数据还有的跌?”
结果很令人沮丧,但杨沉鱼依旧点头道:“恐怕是这样。”
吴远一把将稿纸扔在桌上道:“那不行!”
虽然这估算有些道理,但厂子真按照估算的数据来发展,那得猴年马月才能做大做强?
所以紧接着改口一问道:“盼盼家具厂评优的事情,推进的怎么样了?”
杨沉鱼沉吟道:“市里应该差不多,吃也请了,礼也送了,应该很快就要下来了。”
“这还不够快,再催催。”
“我这就去!”杨沉鱼说完,正要走,却又驻足道:“不过评省优,可能得你亲自出面。”
“该我出面,我自然会出,你尽管安排。”
说到安排,吴远又接着问起道:“后天村办小学的奠基典礼,市日报社那边都联系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