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半年间,老了十来岁。
老范媳妇走到吴远近跟前,才认出他道:“原来是吴老板,快请屋里坐。”
吴远五味杂陈地跟着进去了,就见老范媳妇忙前忙后地去倒茶找烟。
找了半天,家里也只有半包的大前门了,还是拆封已久的。
“嫂子,别忙活了。”吴远从兜里掏出范冰冰带来的600块钱道:“这是冰冰托我带回来的600块钱,你点点,看少不少?”
老范媳妇千恩万谢地接过,攥在手心,却没有点。
“范老板还好吗?”
“唉,好什么呀。在那里能好么?”
“年前能出来吧?”
“出来也毁了,这社会还能做什么!”
吴远咂了咂嘴,实在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在这样一个经历沧桑巨变的家庭面前,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嫂子,冰冰在上海干得挺好的,你尽管放心。”
这时候,老范媳妇浑浊的双眼中,才透出一丝光亮来:“冰冰她是遇见吴老板你这样的好人啦,我和老范都感谢你。谢谢你,吴老板……”
从范家离开,吴远看着窗外凋零的街道,如鲠在喉。
这一年下来,私企膈屁了,外企停滞了,乡镇企业被三角债拖得半死不活。
似乎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北岗这样的小地方,更是仿佛失去了活力,一夜回到解放前。
…
到了县百货公司,人气也是大不如前。
即便百货公司刚花了大价钱换了自动扶梯,也挽救不了跌至冰点的人气。
如今五楼上来的容易多了,但客流却比以往少了。
吴远上到五楼的时候,杨沉鱼正和陈亚拉着家常,看着就挺佛系。
相比之下,吴远还是喜欢以前那个嗷嗷叫往前冲的大姨子。
有活力,有奔头。
“大姐,最近这段时间,你从顾客这里,有没有了解到,咱们兴旺家具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有是有,”杨沉鱼说着,递过来一个意见簿,“就是吧……”
吴远接过来一看,说啥的都有。
什么不耐脏,夏天坐着热,冬天坐着冷的……
都不成体统,没多少价值。
“说实话,妹夫。我觉着不是咱们家具的问题,而是老百姓都没钱了。别说咱们五楼的生意,一到四楼都下滑了一大半。”
但这明显不是吴远想要的答桉。
杨沉鱼也看出来了,“妹夫,你要是真想弄清家具怎么改,得去北阴。咱们这儿,不都跟着北阴走么?”
于是吴远背着手走了。
临走,杨沉鱼还在后面问:“妹夫,不留下来吃个饭?”
吴远头也不回地道:“不了,我到大哥那边吃。”
俩钟头后,赶到北阴的兴旺家具专卖门店。
正碰上杨贲两口子在吃午饭。
杨贲一见他来,立马起身道:“来之前也不说一声,这也没什么准备。”
“要不让你嫂子去买俩菜,咱喝两盅?”
吴远摆摆手:“我随便吃点就行,晚上还得陪卞孝生吃饭。”
李云当即去拿碗盛饭道:“妹夫,没什么菜,你将就着点。”
仨人吃着饭,边吃边聊。
“大哥,大嫂,市里的销售情况怎么样?”
“还行,不愠不火。主要是兴旺家具的牌子打出去了,城里人都认咱这招牌。”
“就没有什么建议和意见么?”
“零零碎碎的,说什么的都有。”李云抢话道,“不过我感觉,咱们的家具全是布艺为主,还是太单一了,选择面不大。”
单一确实是个问题,吴远暗自记下。
兴旺家具发展至今,也是时候突破产品单一的小作坊模式,往多层次多种类上走走看了。
在杨贲店里吃完饭,吴远也没多待,就说要出门逛逛。
只是这一回,他没坐车,信步在街道上熘达。
多层次,多种类,这一点对他来说,并不难。
但他总觉着,现在的市场低迷,老百姓需要一个提振消费的理由,或者说是噱头。
否则,任凭把家具设计打扮得跟个窑子里的头牌姑娘似的,也是无人问津。
就在这时,一家门店墙上贴的熊猫招贴画,映入了他的眼帘。
熊猫盼盼?
吴远立刻想到了明年9月的亚运会。
那是一场博大的盛会,上头也正是靠这场盛会,来提振整个民族的精气神。
最终也确实起到了预期的效果。
吴远心里一动,这不就是现成的噱头么?
还要什么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