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马车里突然变得安静极了。
石舜华仓皇而又佯装镇定地看着太子。
太子满面含笑,微微颔首,继续编,可劲编,孤等着呢。
石舜华脸上的从容顿时崩塌,嘴巴动了动,竟发现有口难言,“我…我从未想过骗你。”
“嗯,这点孤知道。”太子做好她长篇大论的准备,听到她干干巴巴的话,登时有些措手不及,“你真想骗孤,你二哥也不会什么都告诉孤。”
“对的,对的。”石舜华心中一喜,抱住他的胳膊,急切地说,“我如果有意为之,怎么着也会跟家里人对好口供。”
太子看到她眼底的希冀,并没有心软:“所以孤就不明白了,你干嘛骗孤?实话实说不好么?孤给过你机会。”说完,拨开她的手,坐到石舜华对面。
石舜华怀里一空,心中莫名无措,脸上有些茫然。
“福晋,这次可要想清楚了。”太子道,“你说扮丑是不想别人把你当成狐狸精,孤虽说不理解,也不想因为你长得好看就三不五时地被汗阿玛或者御史唠叨。你把孙嬷嬷打个半死,那是她咎由自取。你气索额图,因为他确实可恶。这三件事你先行后闻,孤没跟你计较,可以说连一句重话也没说过。
“孤就想不明白了,孤都这么支持你,为什么还跟孤藏心眼?荣辱与共,生死相依,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并不是孤逼你说的。你所谓的生死相依,就是把孤哄得团团转。”
“没有!”
太子“嗯”一声,“你说没有就没有,说说理由。”
“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
“所以呢?”太子不禁眨了眨眼睛,没太听明白。
石舜华抿抿嘴,想了想,干脆实话实说:“自古男儿皆薄幸。”
太子猛然坐直,打量她一番,见她一副“我就这么想的,爱咋咋地”破罐子破摔的模样,顿时无语又觉得难以置信:“你说孤薄情寡义?”手指指向自己。
“我没这么说。”石舜华矢口否认。
太子:“那孤换个说话,见异思迁,喜新厌旧,朝秦暮楚,所以不想什么都告诉孤。那孤问你,即便有那么一日,孤真就宠妾灭妻了,你又能如何?”
“真要说?”石舜华不确定,她说出来,太子会不会一气之下把她踢下马车。
“只要你说实话,无论你说什么孤都不计较。”太子心想,你连叫我谋反的话都说过了,我想跟你计较,也到不了现在。
石舜华:“妾身对自己的容貌还有点自信。他日妾身人老珠黄,小阿哥也该长大了。妾身身后有瓜尔佳氏和富察氏两族,铺子日进斗金,有钱有人,所以…你知道的。”
“孤知道什么?”太子反问,话说出口,意识到什么,登时想一脚把她踹下去。
石舜华连忙转到太子身边,再次抱住他的胳膊:“你叫我说的,我本来没打算告诉你,是你逼我的。”
“……信不信孤先弄死你?!”太子瞪她一眼,她还先委屈上了?使劲抽走胳膊,“离孤远点。”
石舜华抬手捂住他的嘴巴,冲外面呶呶嘴,“小声点,被人听见了不好。”
“你还怕被别人听见?”太子气乐了,不过却放低声音,“早先叫孤谋反,现在又想着你儿子谋反,石舜华,你吃多少熊心豹子胆?怎么就不怕孤立刻废掉你。”
“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石舜华道,“你也知道,我心向着你。否则才不会冒着被你厌恶的危险,罚你的奶嬷嬷,气你无法无天的叔公。”
太子心想,我正是因为感觉到你挺喜欢我,才任由你“乱来”,“难道不是为了你儿子?”
“那孩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石舜华听到他的心里话,暗呼一声,过关,“即便已经在妾身肚子里,能不能长大还得两说。”
“石舜华!”太子急眼,“那是你儿子!”有这么诅咒自己的孩子的么。
“妾身一向实话实话。”话音一落,听到一记冷哼,石舜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爷,关于铺子的事,我只是隐瞒部分,又没讲铺子跟我没关系。更何况我儿子也是你儿子,他是君是臣,将来还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
太子瞥她一眼:“有你在,孤的话有用吗?”
石舜华抬手把方几推到边上,转身坐到太子腿上。
太子下意识抱住她。石舜华顺势搂着他的脖子,然而没等她开口,太子笑眯眯的说:“你就算使尽浑身解数,孤看到你这张脸也会立刻变成柳下惠。”
石舜华的手僵住,要哭不哭,“爷……”
“别哭丧着脸,孤还没死。”太子难得见她吃瘪,乐道:“是不是很后悔告诉孤银子的事?”
“没有。”石舜华想也没想,“毓庆宫还没有石家大,我把带进宫的金银藏在老鼠洞里,也瞒不住你。只是没想到我大哥和二哥比我想象中的还实在,今儿第一次见你,就把我们家最大的秘密告诉你了。”
“什么意思?”太子挑了挑眉。
“我们家亲戚都以为金玉满堂店是我额娘开的,家里大部分奴才也是这么认为。”石舜华道,“你如果问阿兰泰舅舅,他会跟我之前说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