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路总比走陆路轻松一些, 陈景书到了旸兴便租了个干净整洁的民居住着, 院子里虽没有砖石铺地, 但院中一株老槐树倒是十分高大, 勉强算个景致。
因没带粗使的下人来,就在左右附近雇了两个妇人,只做洗衣做饭,洒水打扫的事情,至于说陈景书屋里的事情还如在家时一般, 只归菖蒲管。
能参加童生试的都可称作童生,甭管是陈景书这样不过十一岁的小童,还是那白发苍苍的老头,只要没考上生员的, 都以童生称之。
中了生员之后, 生员也根据成绩成绩分作廪生,增生, 附生三等, 廪生最优, 除了身份地位不同之外, 还有朝廷供给的钱粮等物, 另外每到童试之年,因参加童试者需要有本县廪生作保才可参加考试, 因此童生们少不得要请本县的廪生帮忙, 只是这一县的廪生数量有限, 每个人每次都要为一大群童生作保, 童生们难免要送点礼物银钱才好求上门去,这对廪生们来说又是一项收入,虽三年才有一次,但若有那心黑的,一次也能赚足三年了。
陈景书在扬州居住多年,哪里认得什么旸兴县的廪生,何况想要参加科举,除了要有廪生作保,还有同县的童生们五人一组结保,若有一人犯错,其他几人一同连坐,因此童生们选择结保的同伴时都小心翼翼,陈景书这外来户根本不在大家的考虑范围之类。
这结保的事情反倒是比廪生更难呢。
好在来之前陈孝宗就已经提醒了这一点,这会儿陈景书便备上些笔墨纸砚,并叫松烟去街上买的各色糕点,又叫菖蒲拿了随身带来的两幅字画,一起去拜访本地县令了。
旸兴的县令姓刘,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略有些发福,不过看着倒是一副慈善可亲的样子。
原本刘县令是没空见陈景书的,这会儿正是县试,作为本地主考官多得是人想要和他拉关系,刘县令可不能谁都见,何况外头来报说陈景书只带着一个小厮前来,小小年纪身边也没有大人,刘县令就更不愿意陪着一个小孩子磨叽了。
好在他拒绝之前看了眼陈景书送上的书信,一看之下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快请!快请!”
只见那书信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林如海的大名,再往后看,哎哟可了不得,那外头的小子居然是扬州陈家的大公子,更是左都御史陈孝祖的亲侄子。
得,要是把这位撵出去,他这县令也是当到尽头了。
扬州府和通州府相距不远,刘县令哪有不知道林如海林大人的,何况甭管扬州府还是通州府,走的都是同一条水道,大家少不得要常打交道,刘县令不过七品,林如海却是四品,这品级就差多了去了,何况后头还提到了个从一品的左都御史。
刘县令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心里不由嘀咕,这陈大公子可真是好命啊,虽然无半点功名在身,自己这县令都得小心伺候着,他当年怎么就没个做左都御史的伯父呢?
要是有,至于现在四十多岁了却只做个小小县令么。
唉,有权有势人家的小孩子,比他们这正经的官都大呢。
这么想着,就见下人已经引了陈景书进来,立马带上笑脸道:“是扬州的陈大爷?”
陈景书对刘县令一拜道:“学生拜见老师。”
科举考中的考生会称呼自己的主考官为老师,按理说陈景书如今一个童生,哪里有资格管刘县令做老师,可这会儿陈景书就是这么叫了,陈景书自己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反倒是刘县令有点坐立不安,也不要陈景书把礼做全,立马伸手把他扶起道:“陈公子坐下说话吧。”
陈景书顺从的坐下:“学生名叫陈景书,老师只管叫我的名字就是了。”
刘县令道:“那我就叫你一声景书了,却不知景书你来是有什么事情?”
陈景书笑道:“正是有一件事情要请您帮忙呢。”
来了!
刘县令心道,早就把你们这些公子哥儿的脾气摸清楚了,无事不登门啊,这既然来了,哪有不要自己办事的。
口中却道:“有什么事情景书尽管说来,能帮的我一定帮。”
只盼望不是什么徇私舞弊的事儿吧。
刘县令在这旸兴县熬了好几年,如今好不容易有消息说他要是做得好,说不定明年就能升官,因此这次县试刘县令是下定了决心不能出半点岔子的
可、可陈景书要是真的敢开口,就凭人家之前送来的信上那几个名字,他敢拒绝人家么?
陈景书倒是不知道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刘县令脑子里已经脑补了无数个徇私舞弊被发现,不仅升官无望还被革职查办的剧情了,这时候只是说道:“老师也知道学生虽祖籍旸兴,但自高祖父一代就已经迁至扬州,到祖父时,我家在旸兴已经无半点子家业了,只是本朝规矩,科举方得回祖籍本县参加,我如今来了,这里虽说是老家,却并无旧相识,如今县试既要童生联保,又要廪生作保,学生举目无亲,正在犯愁呢,只好来请老师帮忙了,老师既是父母官又是主考官,对读书人向来最是照顾,我也只好厚脸求老师了。”
听到这话,刘县令大大的松了口气,本着小心点的心态还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