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横的便是卢妃之幼弟了。
——骄横跋扈、欺男霸女。
朝中接连数次都有人所参之,可偏偏卢妃最是宠爱这位弟弟,每每都在帝前以弟年幼为由为之开脱,甚至于素衣解发跪于殿前,道是“姐弟年幼失母”、“弟之不教,乃长姐之责”,求代为受过。
这么一般二般的闹下去,别说普通百姓,就是朝中等闲官员也不愿招惹这个卢家。
毕竟黏上去就是个狗皮膏药,不说伤筋动骨,却也忒得恶心人。
……
听得前面隐约的动静、绸缎的轿帘被掀开,露出一只虽是骨节分明,但是肌肤却如女子般细腻的手。
一旁跟随的卢家家仆见此,连忙上前想要听从吩咐,结果还没走到近前、就有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显现在帘子下方跪了。
这家仆吓得一嘶气,但是回过神来却是闭了嘴、退回原位。
看模样像是对这情景习以为常似的,只是心下免不了嘀咕两句“大白天见鬼”。
轿中之人吩咐了两句,声音虽是低沉、但腔调却是柔和婉转,那“鬼”领命去了,同来时一样倏地不见了踪迹。
周围的卢家家仆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好似什么也没看见。
——那些大惊小怪的……早就永远也看不见了。
不消半刻钟,那消失的鬼魅身影重又出现,不知低声禀报了什么,轿中传来一声短促的笑声。
刚才上前的那家仆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只觉得这声音笑得人心里发凉。
轿子内。
一道声音悠悠的感慨,“谢二将军倒是好艳福……”
而同在轿内,原本战战兢兢坐在一角、一脸虚相的青年听了方才的禀报,却眼珠转了转、露出点垂涎的模样。
——正是卢妃的幼弟,卢洪兴。
那位谢将军一向眼高于顶,不近声色。
却不料这时能听到对方的风流逸闻,他对那似乎和谢靖洋有牵扯的小郎君实在好奇得紧。
只不过,青年刚露出这点神色,对面就轻飘飘的一眼扫过来。
卢洪兴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陪笑道:“督主大人放心罢,小弟知道的。”
但是那仍旧滴溜溜转的眼珠显然不像他话中意思那么乖巧。
石正眼里一闪而过冷意。
他不喜欢和蠢人打交道,尤其是蠢还不自知之人。
石正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青年咽喉、心口处,到底没将那猝生的杀意表露出来。
——这个蠢货还有些用处。
想着,他直直地盯了卢洪兴一阵儿,直把人看得露出了恐惧瑟缩之态,石正才以一贯悠悠然的调子,慢吞吞道:“你最好知道。”
冷汗背透,这次卢洪兴却不敢像刚才那样敷衍了。
他几乎是忙不迭地点头答应着,生怕应晚了声就被这位提督大人活生生剥了皮。
……
…………
这八台大轿这么显眼,回程的顾镜自然看见了,却也不意外。
他也就是打听到了这位卢妃幼弟今日的动向,才特意以阿明这个身份来的,还引了另一个人。
……草包也有草包的好处。
起码稍微挑拨一下,就容易冲动。
卢家和兵部尚书似乎有些联系。
但顾镜查得不分明,干脆来试探一二。
……他做事一贯喜欢剑走偏锋。
若是这位卢妃的爱弟和“恰巧”来连霞山的兵部尚书幺儿起了冲突,不管过程如何,端看事情如何收场,便能从中猜测出二者的关系。
只是,这一回不知连霞山来了什么人,竟让这位竹先生这般警惕,顾镜只稍微犹豫了片刻,就干脆地放过路这次计划。
他虽喜欢剑走偏锋,但是实际上却是个谨慎的性格。
也正是因为奇诡之道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他才比常人更多几分小心。
而且,今次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卢洪兴那个性格,设计他还费不了多少心思,顾镜今天过来这边,本还存了半分看景的意思在。
目的达成了一半,他心情说不上坏。
而且还遇上了这么个妙人儿,顾镜觉得此遭一点不亏。
他回忆着那会儿这位“竹先生”几乎天崩地裂一样的震惊表情,差点憋不住笑出声。
——这逗起来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只可惜,似乎是一次逗得狠了,后来就没给反应了。
顾镜余光悄瞥着对方的动作,见他视线落在那八抬大轿上的时间较之一般有些长了。
但却也在引起对方注意之前,收回了视线。
顾镜:?
是卢家的轿子有什么不对吗?
他注意到这点的时候,已经走出去一段,此刻再回头的话,未免刻意。
顾镜忍不住回忆自己刚才的所见。
一如既往的卢家豪横作风。
那位卢少爷好像天赋都生在怎么恶心人上,他只要出现、就得让别人不痛快下去。
可这样一个人,偏偏有天底下最厉害的后台。
陛下……
顾镜不太想评价那位老圣人。
他也真心实意叫过对方皇舅舅,甚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