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笑,好么,真叫六郎说着了,伪陈与济阳不曾媾合,两处的旧族却合流了。怎么大乱了十几年,这些人的生命力还那么强呢?旧京变乱的时候,还以为士族就剩那么几家了,现在这些王八蛋跟地鼠似的又冒出来了!
唐仪掏掏耳朵,尽力吐槽:“他们尽了前朝的责,前朝亡了,可别再动新朝的脑筋了,就饶了天下百姓吧。好不容易天下太平了,别再作了,成么?朝野上下谢他们了!”
唐老先生一个没留神,又被噎着了,他这回学精了,不跟唐仪打口水仗,而是殷切地看着六郎:“还请殿下明鉴。”
这话是不好回答的。
朝廷占着优势,可旧族积数百年的声望也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经过了大乱之后存活下来的,谁没有两把刷子呢?此时不能乱,得先稳住了再说。至少,等长安城建起来了,百官军士北迁,站稳了脚跟。到那时候,就能把翻脸的危害给降到最低了。再者,大周从来也不是要消息灭旧族,只是要他们老实一点,认清形势,不要想着还像以前那样而已。
六郎更有一份担忧,如果对旧族太狠,会造成不良的影响。最明显的就是风气,如果一个朝廷,不讲道理,只讲“顺者昌、逆者亡”,那这个朝廷是没有前途的。一个皇帝如果有这样的心思,就会成为暴君,暴君□□,只能导致亡国。
六郎打了个太极:“北地之事,朝廷重之。我年纪,不敢擅专。必上表,以待廷议。”我会转达给我爹的,我只是二把手,不好直接下定论的。以及,就算是我爹,也得听取大臣们的意见,没有拍脑袋就决定国策这种事儿。
唐老先生有点失望,看了唐仪一眼,颇恼这位族侄不靠谱。唐仪回了他一个大白眼!
颜神佑笑道:“东宫与我北上,正为营建新都。朝廷不日北迁,到时候,老翁有多少话,都可以向圣人讲。”
唐老先生的注意力便被吸引到了迁都上面来了,以他的心意,自然是回到旧京这里最好。可观朝廷之意,似是有意放弃旧京。比起皇帝一直呆在昂州,即便不还都旧京,只要新都在北方,唐老先生的接受度都还是挺高的。
六郎悄悄给颜神佑挑了一下大拇指,又对唐仪挤挤眼。唐仪会意,对唐老先生道:“您说了这么一早上,累不累啊?口不口渴啊?渴了回家喝茶呗!还想蹭饭呐?!”
唐老先生真的要被气得厥过去了,哆哆嗦嗦地告退了。六郎道:“老翁慢走,伯父您别再气人啦。”
唐仪拧过脸去,闹别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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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唐老先生辞去,唐仪就开骂了:“老糊涂!被人当枪使了!自家还不晓得呢!”
六郎也是一脸的阴郁:“阿姐,坞堡必须得拆了,一个也不许剩。这些目无王法之辈,信任的岂止是姓氏名望?以前是世卿世禄,现在,是兵、是粮。”
颜神佑道:“这还用说?已经在做了,只可惜呀,人呢,善财难舍。高高在上的惯了,再让他脚踏实地的过活,就难了。不说这个了,左右不是大事。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人材倒是缺的,可看不清大势的,他就不是人材。天下困顿,多半便是因为宗族坞堡,有识之士早就看出来了,皆顺势而行。”
唐仪赞同地道:“就是就是。”
六郎道:“原本还想再宴请一下旧族的,现在看来,我还是……”
颜神佑道:“请,怎么不请?阿爹许你便宜行事来的,你便做了,写奏本的时候说明白就是了。也好趁机看一看,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对了,留意到了没有?东、西旧族,合流了。可千万别让他们与南下旧族再混成一气,到时候,我担心会有党争。”
六郎正色道:“阿姐说的是。”又请唐仪与南下旧族通个气儿,别跟这些人搅到一块儿去。
唐仪大大咧咧地道:“我从来都是你爹那一拨儿的,你舅舅家也是明白人,不过啊,楚家老大我看着不大好,再有蒋家,也是摇摇摆摆的,正在两可之间。”
颜神佑这一路下来,倒不好小瞧了他了,好奇问道:“伯父是怎么看出来的?”基本上与她的判断没什么差别。颜神佑看得出来,是因为她一直都在琢磨这事儿。唐仪一直都在吃喝玩乐犯神经病,这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唐仪道:“就是看出来的啊!一块儿吃个酒,你看,一堆一堆的……”
还真是“看”出来的啊!
颜神佑笑了。
六郎也笑了,对唐仪道:“您好把这个道理教一教阿茵姐弟。”
唐仪道:“那是当然的啦。真的要请酒?要我怎么捣乱?”
六郎忍笑道:“您只管拿出范儿来,今天这般与老翁争吵也还罢了。到了外人面前,还是做做样子的好。”
唐仪一脸无聊。
颜神佑道:“伯父您就好歹装装吧,实在不行了,再翻脸。有些范儿,博些赞誉,有了这襄助安抚之功,阿爹也好给您封侯。转年六郎的婚事上头,大家面上才好看呐。”
唐仪挠挠脸:“那行。”
六郎又不好意思了起来,拳头抵在唇边,还没咳嗽出来转移个话题,猛听得他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