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为什么要为了他大打出手呢?
围观的人群之中,一双灰色眼瞳正默默注视着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晏双。
戚斐云想:晏双现在正在想什么呢?
是否觉得自己的思绪正在被莫名拉扯,自我迷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作为操刀这件事的人,对此刻晏双凄惨的情形,戚斐云却没有感到任何愧疚的情绪。
他想起年幼的时候,家里给他买的一个玩偶。
他其实很喜欢,却从来不玩,只将它放在高高的柜子上。
有一天,家里来了亲戚,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孩吵着要玩那个玩偶。
七八岁正是男孩最调皮的年纪,到手的玩偶不一会儿就被男孩摔坏了。
亲戚忙不迭地押着男孩道歉,他马上就原谅了,默默捡起地上坏了的玩偶回了房间。
转身的时候,他听到他们说着“这孩子真懂事”。
现在的心情就和那时的心情是差不多的。
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逐渐耗光了体力,都摇摇欲坠了起来。
纪文嵩见状,终于挥了挥手。
暗处等候多时的保镖们一拥而上地将两人分开扶住。
纪遥半点没留手,同样的自己也受到了同等的回击,浑身都挂了彩。
秦羽白也好不了多少,最近的这两个月他几乎打完了他这辈子的架,旧伤刚愈,就又添新伤,他伸手轻抹了下鼻血,又指向坐在地上的晏双,“双双……”
喉咙里的声音带动了他的伤,他用力咳嗽了起来。
晏双木木地转过脸,看到满脸是血的秦羽白,他的眼中似乎一下又清醒了过来,脸上露出惊惶的表情,“大哥……”
“晏双——”
晏双又顺着另一个声音转过去,表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惊慌又担忧,“纪遥……”
“好了,”纪文嵩一锤定音,“扶这两个去楼上醒酒。”
“是——”
保镖们立刻执行命令,搀扶着两人上楼。
两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坐在地上的晏双不肯放,晏双也正看着他们,他的神情看上去是那么无助,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胳膊被人一下提起,晏双仰头,仍是啜然欲泣的神情。
“起来,”纪文嵩淡淡道,“上去看完这出戏。”
晏双:那必须的,他是导演嘛。
纪文嵩将人拉起,拖着晏双上楼,萧岁年只好留下来收拾烂摊子,宾客们刚才都听得分明,纪文嵩让保镖带着两人“醒酒”,事情就定性了,喝多了,起了点口角,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人,也都心照不宣。
萧岁年与丈夫还有儿子一起送客,点着名单找到了戚斐云。
“您是圣彼得医院的代表吧?麻烦您留一下,孩子受了点伤……”她说的委婉,对方刚才应该也看见了。
戚斐云沉默片刻,“好。”
“真是麻烦您了,”萧岁年微笑道,“今天筹集到的善款会抽出一笔捐赠给医院的。”
戚斐云轻一点头。
萧岁年对圣彼得医院的人还是放心的,马上就叫了佣人过来带戚斐云上去。
顺着旋转楼梯上去,佣人安静地领他到了楼上最里面的房间,黑衣保镖站在门口守门,听佣人说明来意后,轻一点头,打开了身后的门。
佣人没敢再往前,“戚先生,您请进。”
半开的门透出一点明亮的光还有男人威严的声音。
“你们今天是非要分个输赢了?”
戚斐云闪身进入门内。
纪文嵩回头。
他解了西服外套的扣子,双手插在长裤的口袋里,目光凌冽逼人。
“萧小姐让我上来帮他们处理伤口。”
“处理什么,”纪文嵩冷笑一声,“争风吃醋弄的一身伤,多光荣,留着。”
戚斐云静默不言。
纪文嵩冷着脸向里一挥手,“医药箱在沙发下面的暗格。”
两个受伤的一人坐一侧的沙发,此刻相对坐着,彼此都仍旧仇恨地怒视着对方,两人脸上都伤痕累累,戾气十足,深色西服沾满了灰尘,里面的白色衬衣也都沾了血迹,狼狈得毫无体面。
戚斐云拿了医药箱,扫了一眼正团坐在另一边椅子上的晏双。
单薄的身躯像是完全失去了骨骼的控制,四肢全都垂落着,真像个坏了的玩偶。
戚斐云想起那天他关上房门,凝视着手里那个坏了的玩偶,一点也不难过,而是兴奋地……拧断了它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