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将她扶起来。
“回去吧,裴锦。非我不愿,而是我不能。”
“不,不……”裴锦激烈地摇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直盯着长歌,“我大哥说,你是这京中最厉害、最深藏的女子,你怎会救不了我?怎可能救不了我?”
长歌轻叹:“待你日后入了东宫,你便能明白被困在这高墙之中自身难保的身不由己。我如今连门槛不敢踏出一步,即使这样,我也生怕保护不了自己。”
而这,全是拜你所赐。
长歌看着裴锦眼中的绝望,终究没有忍心将最后一句话说出来。
裴锦不信,还想再挣扎,舒妃忽然到了。
裴锦大约也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见到舒妃,瑟缩了一下,终于匆匆离去。
舒妃见她走了,便不再走近,只是远远看着长歌,叮嘱了一句:“我知道你很大胆,慕瑜的女儿,天生是有恃无恐的。但你怀着孩子,你便有了弱点,有的人你还是不该让她靠你太近。”
长歌含笑,轻轻点头:“谢娘娘。”
舒妃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东宫的喜事是在三日后。
本朝的风俗,有孕的女子不得参加婚礼,长歌那一日在舒妃宫中的池塘边喂了会儿鱼,觉得有些冷意,便又回到房中临起了字。
字是时陌的字,她如今没有他的消息,拿他以前的字出来临摹,有时入了神,便仿佛身边还有他的温度,还有他的手臂揽过她腰肢时的温柔。
但今日就是定不下神,可能外面太吵了。毕竟太子的喜事,虽然娶的是侧妃,但对方是护国公家的姑娘,身世也是显赫的,这礼仪自然也与迎娶寻常侧妃的礼仪不同。
外面忽然远远传来禁军匆匆行走的橐橐声,长歌的手顿时一僵,当即扭头道:“蓁蓁,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是!”
蓁蓁领命离去,长歌回头,却见这一耽搁,笔尖一滴浓墨就这么滴到了纸上,突兀地晕染开来,毁了她精心临了半日的字。
长歌叹了一声,将笔放下,拿起那一纸毁掉的字,凑到了烛台上。
待火苗卷过宣纸的尽头,蓁蓁回来了,道:“太子侧妃在堂上暴毙了。”
长歌一震。
夭夭连忙上前扶住她,埋怨地看了蓁蓁一眼:“你说话不会委婉些吗?咱们姑娘如今这身子……”
“无妨……”长歌止了夭夭,追问蓁蓁,“你说暴毙,可是另有他意?”
蓁蓁凝重地颔首:“是,并未中毒,也无遇刺、无受伤,就这么忽然在圣前,当着所有人的面……”
长歌沉默下去。
夭夭道:“她自己不愿意嫁,以死全了忠贞,倒也说得过去。”
她见长歌眉头轻蹙,目光静静落在虚空里,生怕她多想,便竭力说些好的:“都说怀孕的女子运气不错,倒是不假,瞧瞧咱们姑娘,两次都完美避开了这些晦气之事。”
长歌缓缓抬头看着她。
夭夭被她这么不轻不重一看,默默垂下头:“奴婢错了,不论如何,不该冒犯死者。奴婢再也不会了。”
长歌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裴锦的忽然暴毙,初时震动很大,但当太医院上下确认无有下毒痕迹以后,遇刺之嫌便被撇清,至少是在宫中,此事便迅速被揭过去了。
护国公家想来不好过,毕竟裴锦是嫡女,一向受宠。但长歌在宫中,一道宫墙,便仿佛是两个世界。外面的世界,她是感知不到的。
然而许多事既起了征兆,便总有趁虚而入的那一日。
那一日是舒妃的生辰,舒妃虽早已闭门谢绝了所有人,但这座皇宫的主人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拒之门外的,尤其,帝王的恩宠还同时代表了权力。
在这后宫之中,有权力代表着更多的自由。
舒妃想为长歌多争取一些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没有风雨欲来的感觉?别紧张……风雨会带来反转!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