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康冷眼看着仓先生带着殷宝离开,尔后收回目光,淡淡地扫了眼村口躲躲闪闪的葛山村村民。
经过今日这一场大戏,葛山村的乡亲是真的被吓得不轻,那些个原本羡慕苏云英的人个个噤若寒蝉,小姑娘们刚刚冒出的那点去富贵人家做妾的念头就这样被掐灭了。
比起穿金戴银,命自然更为重要,如果连命都没了,给你一座金山银山又有何用?
陆瑾康冷漠的目光移向正与柳东林等村老交涉的苏诚志,眉头不由皱了又皱,只觉得脑壳隐隐有些抽疼,他想不明白苏诚志为何还要执着地替苏云英完成心愿。
就苏云英这样的人,直接丢乱葬岗喂了野狗就是了,偏偏苏诚志多事,非要将她葬在东山坟地,村里人怎么肯答应?!
从老槐树去东山坟地得穿过整个葛山村,就算苏云英不是横死,就村里乡亲对老苏家的那股子恨意,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也可以绕过葛山村从田埂上将尸体送去东山,可是就算苏诚志愿意出钱借道,也没人肯答应。
几番交涉,苏诚志总算明白了苏云英临死前给自己出了个什么样的难题,对于乡亲们心中所想,他也不好强求。
值得庆幸的是,他当时也只是说了“尽量”,并不有保证一定能完成苏云英的心愿。
细细回想当时苏云英的表情,苏诚志觉得苏云英的心里应该是清楚她的这个愿望很难实现。
苏云英的目的大概还在于求个全尸,她硬撑着见他,大约也就是不想被卷张草席丢山里去。
如果真是被丢去山野,结果就是被野狗恶狼吞食,那样的话她可就真的灰飞烟灭再无来世了。
按理来说如今苏云英是殷宝的妾,就该由殷宝处置她的尸体,可是从殷宝暴打苏云英来表达他所谓的诚意,就很清楚地表明了他的态度,他必定是不会再管苏云英了。
如今苏云英横尸在老槐树下,而殷宝已然扬长而去。
苏诚志做不出来任由苏云英继续暴尸于光天化日之下的事情,与村里商议未果也只得长长地叹了口气,对着苏云英的尸体喃喃低语了几句,往家去找宁氏和苏云朵,准备与她们商量一下,至少给苏云英买口薄棺。
人死如灯灭,死者为大,还是让她早早地入土为安吧。
离葛山村不远有座坟山,那里埋的不是如苏云英这般横死的人,就是附近几个村庄早夭的人,比如苏富贵和杨氏的小女儿苏媛。
只是苏诚志并没有在自己家里找到宁氏,连苏云朵也不在家中。
原来不仅是苏云朵被老大夫拘在了山庄,连宁氏也被孔老夫人邀去了山庄。
苏诚志叹了口气,知道老大夫并不希望他们介入其中,可是殷宝已经走了,总不能真的听从乡亲们的意见将苏云英的尸体直接丢深山去吧。
他默默地对着神泉山庄发了会儿呆,还是决定按他自己的想法买口棺材将苏云英给埋了。
苏诚志还没回到槐树下,就听到那边传来一阵喧哗,心里一惊,生怕村里真的将苏云英的尸体处理了,赶紧加快脚步,来到老槐树下才得知是苏云玲得到消息从家里赶来了。
“三叔,这事让我来吧,你就别管了。”看到匆匆而来的苏诚志,眼角微红面无表情的苏云玲低低地说道。
因为老苏家做出的事,苏云玲在婆家的日子并不太好过,若非年前给男人生了个大胖小子,多半是被休的命运。
苏诚志摇了摇头:“这事你别管,我自有分寸。”
刚才去苏云玲家送信的人已经将苏云英的所作所为以及今日所发生的事都细细说了一遍,苏云玲恨不得再鞭打苏云英一番。
就算她再愚钝,也明白苏云英这是给苏诚志出了个多大的难题,葛山村的乡亲对老苏家的人有多痛恨,苏云玲早就心有体会,她自然知道苏云英想葬在东山纯粹就是痴心妄想。
再次面对苏诚志这个曾经的三叔,苏云玲的心里既羞愧又感激,红着眼睛摇头坚持:“这事还是我来。她做了那么多的坏事,还能得三叔如此对待,她若是个人,也该瞑目了。”
若是老苏家的人都像苏云玲这般明白事理该多好啊!
苏诚志在心里叹了口气,用温和的目光看着苏云玲说道:“就算云英对我一直怀有恶意,也喊了我十多年三叔,就让三叔送她最后一程吧,只是她想葬在东山的心愿却是无法替她达成了,三叔只能保她个全尸让她去陪你们二姑吧。”
苏诚志所说的二姑就是苏富贵和杨氏的老来女苏媛,苏媛从生下来身子骨就很弱,好不容易养到七岁还是夭亡了,就葬在离葛山村不远那座坟山。
苏云玲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她手上没有银钱,只给苏云英带了一领旧草席,准备就那么卷巴卷巴把她送山上给埋了,总好过被野狗恶狼撕咬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最后却是被苏云英百般算计的苏诚志伸出手来给了苏云英最后的一丝体面。
苏诚志托人买回来的棺材是那种山里人家最常见的用松林打成的棺材,苏云玲用自己的帕子沾了水给苏云英清洁了一下脸面。
到底是亲姐妹,从见到苏云英的尸体就一直没有落泪的苏云玲没能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