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力总是不济,她本是假装,没想到最后真的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摸了摸自己的脸,软软的怪舒服的,她便蹭了蹭。
正轻手轻脚试她体温的书亦茗,看着直往自己手心钻的小脸,忍了又忍,才狠心抽回了手。
若不是她刚刚的话,他真不想走。
尹娇娇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一直在做梦,梦里灰蒙蒙一片,有什么可怕的怪物藏在浓雾里,她一直跑一直跑,可总也看不到光,更甩不掉怪物,醒来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
她捂着心口,定了定神,外面一片漆黑,看不出到底什么时辰,就在她要喊人时,小文从外面进来,掌了灯,小声道:“姑娘醒了?”
梦里的心悸还压在心头,尹娇娇缓了一会儿,才道:“什么时辰了?”
“四更天了,”小文走到床边:“姑娘喝水么?”
尹娇娇嗯了一声,小文便把一直备着的水给她端来。
一杯水下肚,尹娇娇总算定了神,她朝外头看了看:“茗哥儿歇着了没?”
小文知道她意思,马上道:“傍晚姑娘醒了又睡着后,茗哥儿吃了些东西,就去歇着了,这会儿也没醒呢。”
尹娇娇这才放心。
小文观她脸色,又道:“这几日,茗哥儿一直守着姑娘,劝他也不听,实在累了就趴在床沿上眯一会儿……好在姑娘总算有惊无险,菩萨保佑!”
尹娇娇喝水的动作一顿。
好一会儿,尹娇娇才小口小口嘬着水,道:“他就一直守着,你们也不劝劝?”
小文知道她是心疼了,却假装不知,只感慨道:“姑娘还不知道茗哥儿么,谁劝得动,而且……”
她顿了顿,又
道:“那天姑娘情形着实凶险,茗哥儿急成那样,我们也不敢劝,不过……”
她说着笑了声:“茗哥儿到底还是听姑娘的,我们劝都没用,姑娘一句话,他就去歇着了。”
尹娇娇根本笑不出来,水也不想喝了,递给小文。
小文收了杯子,见她又要躺,便上前,给她理了理被子。
现在已是深秋,夜里挺凉的。
就在小文端着灯要出去的时候,尹娇娇突然开口:“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小文不明所以:“姑娘说什么呢?”
尹娇娇干脆坐起来,看着小文道:“什么都不说,平白折腾他,也折腾自己。”
小文:“……”
她自是知道两人之间的争端,但也只是知道表面的一点儿,姑娘和茗哥儿都是明事理有大智慧的,断不会因为她知道的那点儿子事闹到今天这个地步,能让两人这样,肯定还有别的缘故。
尤其是姑娘,她那么聪慧,那么通透,若不是真的严重,哪里会忧思成疾,遭这一通罪。
好半晌,她才小心翼翼道:“姑娘,有些事我不懂,也想不明白,但有一点儿我知道,茗哥儿是真的把姑娘放在心上,有什么事,有什么疑虑,姑娘不妨同茗哥儿敞开了说,总好过自己一个人难受。更何况,茗哥儿那么心疼姑娘,姑娘有什么是不能同茗哥儿说的呢?”
尹娇娇眨了眨眼,有些动容。
她知道以小文的聪明,定是察觉到了她和书亦茗之间的矛盾。
有句话她说得很对,如果连书亦茗她都不能说,那在这个世界,她就真的找不到可以说的人了。
好半晌,她才对小文道:“我再睡会儿。”
小文也没再说什么,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尹娇娇并没有睡,只是睁着眼睛在黑暗中出神。
最后,在种种纠结和迷茫中,她下了个与之前自己的行为背道而驰的决定——要不然就跟书亦茗坦白吧。
她一直小心谨慎,隐藏自己的不同,努力不让人发觉她不是娇娇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直到现在,被书亦茗逼着不得不看清自己的心,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他。
哪怕她心里再清楚,却始终开不了口,袒露心声。
因为她过不了心里的坎。
这个
坎藏在她心底,从来不曾露头,却一直存在着。
就是娇娇。
若她真顺顺利利搬出书家,过自己的生活,那这个坎,永远都不会露头,可偏偏,书亦茗不放她走,她自己也动了心。
没穿来前,她看这本书,只把书里的每个人当纸片人,哪怕是她最欣赏的男主书亦茗,也都是当做纸片人来对待,可打从她穿来的第一天,书亦茗那真切的揪心的咳嗽声入了耳,她便再无法只把他们当纸片人了。
在这个世界里,他们都是有血有肉,会哭会笑也会疼的鲜活的生命。
娇娇也一样。
她和书亦茗之间,隔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她无法若无其事地放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坦然接受书亦茗的爱,你说句我心悦你,我说句,我也是,就心安理得地在一起。
她做不到。
书亦茗的喜欢,是她本人,还是因为‘童养媳’的是身份,亦或是娇娇的影响?
她不知道,也无法凭借自己就琢磨明白,这个心结,总要解开。
与其纠结,这么拖着,互相折磨,不如直接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