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木正在厨房里一只高脚椅上坐着,一边手上端着一只碗,另一边则捏着叉子舀果冻。
管家陈青也是大厨,回头见冉木的果冻吃了一半,关心地问:“小少爷还要草莓吗?”
“不要了。”冉木摇了摇头,又用手背揉了揉肚子,有些犯困地说:“我想吃蛋糕。”
他今天其实已经吃过药了,但沈风骨出门去公司开会不在家,冉木没人陪着总想睡觉,吃药也不太顶用。
陈青有些为难,却还是拒绝了,“先生说过你每天的药是定量的,不能吃太多。”
“那你给我做没药的蛋糕。”冉木执着地把碗递过去,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对面青年脸上狰狞的疤痕。
陈青是混混出身,早年跟着沈风骨出生入死,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仇家烧伤了脸,他又不愿意整容,从此半边脸就变得极为狰狞丑陋。
沈家的佣人大都是沈风骨曾经的下属,平时见惯了陈青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反倒是冉木这个看起来脆弱单薄的小少爷,陈青总怕吓着他。
此刻见冉木又傻乎乎地看着自己,陈青下意识转过脸去避着冉木直白的视线,一米九的壮汉声音也没好听到哪去,甚至听起来有点凶,却极为好脾气地说:
“行,小少爷要什么口味的?”
“草莓味。”冉木看不到对方的伤疤,便不再好奇地盯着,只是低下头从椅子上跳下来,拎着桌上放着的木头鸭子,走出厨房。
苏遇白正在客厅里坐着,佣人刚刚给他泡了茶。
少年腼腆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正想开口说话,眼角余光就瞥见了一道熟悉的单薄身影。
冉木拎着木头鸭子走到客厅,手里还拿着一瓶陈青塞给他的西瓜汁,正半垂着眼认真地喝着。
他也没注意客厅有没有人,习惯性地走到沙发那坐下,脱了胖胖的拖鞋,盘起腿,放下鸭子,伸手想去抱枕堆底下摸电视遥控器。
然而这一摸没摸到抱枕,视野所及的竟是一件雪白的衬衫。
冉木狐疑地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双充斥着震惊和恐惧的眼睛。
那双原本看起来单纯又害羞的眼睛,此刻瞪得宛如铜铃,脸上惨白一片,嘴唇不停地开开合合,却半天没发出一个音节来,身体抖如筛糠,仿佛随时会晕倒过去一般。
冉木缩回手,疑惑地打量了一下眼前陌生的少年,只觉得对方身上的气息极为混浊,甚至带着一丝血腥气。
他不太高兴地往沙发另一边挪了挪,听到厨房那边传来的脚步声,才抬起头问匆忙走过来的陈青,“这个人是谁?他好奇怪。”
苏遇白在意识到有人过来的时候便用力掐紧了手心,深吸口气逼迫自己镇定下来,他颤抖着手迅速端起茶杯做掩饰,也顾不得烫,直接灌了口茶,顿时烫得整根舌头都火辣辣的,眼角也被痛得逼出了泪,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没人知道他现在有多么恐惧。
那句“你怎么还活着”被他死死压在了喉咙里,就怕一个控制不住脱口而出,到时,他就真的完了!
陈青也有些警惕地看着苏遇白,走过来找出遥控器递给冉木,才出声说:“苏少今天怎么会来?”
这实在不是一个管家应该说的话。然而,陈青就是说了,凶悍的脸上甚至溢出了一丝明显的轻蔑和厌恶。
苏遇白的父亲沈年在被捕入狱之前,是陈青的顶头上司。对上司人品极为信任的陈青,自然不会相信沈年是个猥、亵儿子的变、态,沈年无缘无故变得又哑又瞎,能有机会做手脚的人并不多,苏遇白是陈青眼中嫌疑最大的人。
冉木不知世事,听不出陈青话里隐藏的厌恶,只同样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苏遇白,移开视线,拿起遥控器开了电视,换到人与自然频道。
随后,青年边摸着木头鸭子边看着屏幕上出现的鲨鱼,眼神专注。
苏遇白缓了半天才勉强镇定下来,没让陈青看出端倪,他看着懵懂无知的冉木,忽然红了眼眶,难过地问:
“冉木,你不认识我了吗?我们一起拍戏了三年,是最好的朋友,你是不是又发病了?”
青年闻声恋恋不舍地把视线从电视上移开,挪到身边的少年身上。
他歪着头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才木着精致漂亮的脸蛋,轻声说:
“对不起,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