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死了。

江甚亦始终无法接受这一点, 他几乎是攥着重症监护室的门，直到保安用力将他的手掰开，他眼睁睁的看着林南被一层白布从头盖到脚, 所有的仪器都被医护人员推走了，江甚亦几乎站不起身子，他扶着床, 双手颤抖地捧着林南的手，他想过很多次和林南会有怎么样的结局, 也许林南会原谅他, 也许林南会不理会他, 最差莫过于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但是他从未想过回事这样，生和死的距离。

至少在他得知林南的消息之前，他是从未想过的。

“其实在此之前，你有很多次的机会阻止这种悲剧发生，但是你没有，而且你还推波助澜。”谢朝站在一旁，病房里还有挥之不去的血味, 林南就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谢朝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呼吸略有急促，他下意识地撇开了目光：“你哭吧，反正他也听不到。”

江甚亦的头抵在床边, 他浑身颤抖, 一滴滴眼泪落在了床单上，晕染出了水迹。

谢朝也只是看了一会儿，他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按道理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是他还是想要多待一下，他想看一眼林奶奶说的桃树，等林南下葬了，他去摘两个放在他的墓碑前，也不枉来这里一趟了。

只是在林南下葬之前，许攸的丧事便草草办了，他和江甚亦的通话记录以及其他证据，特别是江甚亦把他们如何利用了非法手段夺得了林氏集团的证据都交给了警方，一时间许攸名下的财产全部都被冻结查办，而许老爷子本身就有刑事案件在身，若非他现在重度中风，早就该去监狱里待着了。

最后回到许家的房子里的只有老人家和小孩子，老人家躺在床上，终日无人帮忙，长期卧床会生出褥疮，他低低喊着重孙的名字：“熊熊……熊熊……”

小孩子躲在门前玩泥巴，实在是烦了就找了卫生纸揉一揉，堵在了耳朵里，假装什么也听不到。

许攸的骨灰撞在了骨灰盒里，城里的墓地都是需要钱的，而现在这一老一小全身上下最缺的就是钱，所以许攸连葬身之处都没有，只是被老人家摆在了床头，小孩子玩累了回去洗了洗手，站在门口道：“老不死的，你臭死了！”

老人家脸色涨红，又带着一丝青紫，他因为中风而有些脸歪嘴斜，一张嘴口水便流了出来。

老人家看着眼前被自己宠的无法无天的重孙，又想起了床头边骨灰盒里的孙儿，老伴的照片就挂在了墙头，他嘴唇颤抖着，眼泪就淌了下来。

“哎呀！那边的许老头死了孙子，可怜哦！就一老一小啦！”

“有什么可怜的，这许老头自己撞了人就跑，害的人家年轻人丢了一条命，知道撞死的那个年轻人是谁吗，就是对他特别好，还给他家盖了房子的林总，天天上电视，还给老人做公益事业的那个……”

“哎呦，这不是造孽吗？哎呀，报应了！”

……

街头巷尾的事情传的最快，没几天这事儿便传的都知道了，熊孩子以往还有老人家和许攸护着，如今谁也都护不住他了，以往被他扔了石头，吐了口水的半大小孩便成群结队找上了门。

*

林南死的那天，后来尸体被推到了太平间，江甚亦浑浑噩噩的往回走，还没到家门口就猛地呕出了一大口血，倒在了小区门口幸好被人报警送了医院。

他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的，在医院躺了一天便可以回去了，只是自从那日之后，江甚亦像是被谁抽走了魂魄，整个人活的像是行尸走肉，他也去了之前谢朝住着的地方，当初谢朝伪装成林南，将这里的东西摆的整整齐齐，如今谢朝也不住在这里了，江甚亦去了之后，推开了门就看到屋子里的桌案上摆着三幅照片，林爷爷，林奶奶，还有一个就是林南。

照片上的林南笑容略带一丝轻狂，二十出头的年纪，随意穿着一件T恤，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让所有见过他的人都移不开眼睛。

江甚亦低着头，他跪在了照片签名，整个身子低伏了下去，像是根本无力支撑身体的重量。

林南的葬礼并不大，江甚亦全程捧着他的骨灰盒，不过几天而已，江甚亦的头发便白了许多，看上去不像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双鬓竟然白了不少，他小心翼翼将林南的骨灰盒放进了墓里，而后跪在了旁边，周围的人来来往往，直到最后都走了，谢朝过来的时候给林老爷子和林奶奶的墓碑上放了桃子，给林南的墓碑前也放了，还带了菊花。

正如林奶奶说的那样，桃子已经熟了，而且看起来很好吃。

“你终于来了。”江甚亦头也不回道：“他走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这不是你期盼的吗？恭喜，如愿以偿。”到了此刻，谢朝依然不想放过江甚亦，一条命，一句轻飘飘的忏悔就想要抵消了吗？

“人是会有轮回的吧，我会再见到他的吧？”江甚亦声音嘶哑，他几乎是靠着喉咙发出来的气音，让人模糊难辨：“能告诉我，他会怎么样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