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时就能分辨出,这是那位詹大家所弹。虽然都是一样的声音,但是陆明华弹来,总是要温柔些。
他翻手,取出了一支洞箫。
等詹媛的琵琶声过后,陆明华的琵琶声响起时,他悠然吹出了第一个音。
那琵琶声一顿。
陆明华手指停在弦上,怔怔的看向隔壁。
“不用停,你们正好合奏。”詹媛也惊讶了瞬间,而后笑着说。
正好,这段时间陆明华属于闭门造车,眼下能同人合奏,想来必能有所进益。
那萧声清越,呜呜咽咽声中,隐约透着些许缠绵之意。
陆明华手指迟迟落不下去,等到詹媛不解的看来时,才轻轻一拨弦。
陆明华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可弹了一会儿后入了佳境,就也没再想那么多,顺势弹了下去,不知不觉,竟仿佛和隔壁的人有所默契一般,乐声越发的圆融起来。
清脆亮堂的琵琶声和清越婉转的萧声混合在一起,于山林中回荡。无端旖旎。
詹媛神色微动,抬眼看向陆明华。
只见她眉眼轻垂,唇角轻扬,面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丝丝缕缕,仿佛吃了糖一样。
半晌,一曲终了,陆明华松开手,由着弦上的余音轻颤。
她抬眼看向詹媛,正要说话,就听隔壁萧声又起。
呜呜咽咽声中,吹得赫然是一曲''凤求凰''。她眸子一顿,下意识看向隔壁,怔怔然不能回神。
耳边詹媛忽而轻笑一声,陆明华这才惊醒看过去,便对上了自家老师满是打趣的眼眸。霎时间,她只觉面颊发热,垂了垂眸才敛了里面的慌乱羞赧,一抬眼,总算恢复了些许淡然——
如果不看她泛着红晕的脸颊的话。
“我之前还想着,那萧声是为谁吹得,原来——”詹媛还想再说,她早就感觉那位元公子不对了,只是两人来往一直磊落自然,就只以为是想多了。
现在看来,不是想多了,而是某人一直在徐徐图之啊。
“老师,”陆明华忍不住开口打断,哪里好意思听她再说下去。
詹媛还想再说,就见她面上的笑淡下,道,“元公子这样的人品相貌,家中怎么会愿意他和我这样一个和离之身纠缠。"
她面上的笑不由一顿。
“与其到时候纠缠不清,还不如…”陆明华没说下去,神色略有落寞,轻轻看了眼隔壁。元公子好吗好,可就是太好了,她受不起。
“你这样想不对。”詹媛摇头。
陆明华看去,眼中带着隐约的期待。
“你拒绝了,之后呢?”
之后陆明华一怔。
“人生在世,短短几十载而已。为何要让自己留下遗憾与其左思右想,不如随心而为。”
“说到底,不过是无愧于心而已。”詹媛一笑,带着些许怀念。
这个老师不太通人情世故,陆明华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样一席话,不由出神。
“你可知我的事情”詹媛问她。
陆明华摇了摇头。
接下来,詹媛说了一个故事。
她出身书香门第,自幼就喜欢乐理,细心钻研,后来对一个男子倾心。然而对方生来病弱,寿数难长,她的家人哪里肯同意,却抵不过她,到底嫁了过去。
婚后两人举案齐眉,弦瑟和鸣五载,她的夫君到底没扛过去。
"我这些年从未后悔过我的决定。"詹媛笑开,眉眼都是温柔甜蜜的,"只要一想着那些过往,弹起我们曾经一起弹过的琴,我便觉得,他从未离开过我,一直陪在我身边。”
看着她面上的笑颜,陆明华心中是震撼的。
她这位老师,从来都是从容自在的样子,在某种方面上,两人可谓是极其的相像。她从未见过她笑的这般快活的模样,哪怕是见她琴意进步,也只是面露赞赏而已。
这便是,情吗?
“明华,记住我的话,不要让自己后悔。”詹媛轻声道,说完就起身离开,等回了卧房,轻轻抚着那张琴,眉眼流转,生了些许纹路的眉眼浮现出些许怀念,轻轻一笑。
希望,她没有好心办坏事吧。
小楼上只剩下了她一人,陆明华坐在那里出神,扪心自问。若是拒绝了元济安,她会后悔吗?
她想不出来。
可想不出来,本身就已经是一种答案了。
楼下传来小平安软乎乎的叫声,陆明华听在耳中,就想起了昨日元济安登门时,那一双格外直白的眼神。
灼热的,好像要把她烧化一般。
“小姐,元公子求见。”李嬷嬷匆匆上来,就见她面泛红晕,眼中水光潋滟,不由怔了一下。
“他来做什么”陆明华一惊,又有些慌,话语脱口而出。
李嬷嬷不解她这是怎么了,只说,“元公子没说。”
“不见。”陆明华回神了惊觉自己刚才的失态,心中羞赧,说,“嬷嬷你替我转告一下,就说我有事,不便见客,请他回去吧。”
没想到她会拒绝,李嬷嬷忍不住问,“小姐您是和元公子起争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