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光皓然, 隔窗相照。乳色微光浮在那起身的青年郎君身上——此人面容之俊之秀, 乃洛阳太守生平仅见, 是那种寻常女郎若在路上遇到、一定舍不得移开眼睛的长相。
且他衣衫不整,呈勾人魂的凌乱美。
在太守趔趄进舍后,才见他将搭在肩头的外衫向上拉, 挡住了里面素色的中衣。他望过来时,神色间几分戏谑和慵懒,那样的气度, 竟让人觉得优雅无比。舍中没有点亮灯烛, 太守只能就着窗口微弱的雪光判断。他心一咯噔, 因看到那郎君脚边似扔着曙红、花青两色的女子衣料绸缎,绸缎上、衣带上, 还扔着泛着玉石萤光色的簪子、步摇、手镯等物。
那些……分明是陈雪之物!
偷情!
太守脸色煞白:陈雪性情神秘飘忽, 总让他琢磨不透;她又身世坎坷, 太守心中纵有疑惑,然派去查她身世的人,因此女经历过多,一时间真不能查清。陈雪平时与他若即若离, 一颦一笑都充满忧郁。面前这郎君、这郎君……
相貌如此清隽!
且随他走近,恍惚的, 太守竟觉得他和自己的心上人几多重叠……但是太守第一时间捧着脑子晃了晃, 想自己一定是喝多了。怎么可能重叠?他的雪雪定不会背叛他, 定是被这个男人欺负了……
太守大脑混沌, 总觉得自己思绪不清晰。可他不过是喝了几盏酒而已……洛阳太守扛不住, 往后靠,手撑着案板以不让自己倒下去。他努力维持着:“雪雪呢?你交出她,你夜闯太守府邸的事,我可……”
陆昀走向他。陆三郎已恢复男儿身,神清似雪,面白似玉。他在幽黑中走向太守,只是普通的男子灰袍,方便夜行,却被他高挑颀长的身材,穿出了风流贵族那芝兰玉树般的气质。宽肩窄腰,缓步而行。他听到太守的话,不为所动,只是眉骨轻微地展了下。
太守歇斯底里:“吾之雪雪呢?!”
但他面上这样说着话,手靠着案板支撑自己的身体,实则是在案上一通乱摸。他终于摸到了一盏烛台,当陆昀越走越近时,太守猛地发力,将手里的烛台砸过去。同时太守毫不恋战,指望那烛台阻挡这个人一时片刻,他自己转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大声嘶吼:“刺客!来人,刺客——”
太守预警,太守府中被当做军机重地看守,当喊声一出,门被推开,三四个军人冲了进来。这几人平时不知在做什么,今夜却滴酒未沾,面容肃杀,直接抽刀,砍向那房舍中突然多出来的一名男子。
太守感觉到身后清风追来,他想爬出屋子,肩膀却被从后扣住。
陆三郎轻笑:“逃什么呢?”
军士杀向他,他则杀向脚步趔趄的太守,一把扣住这个人。太守即便不是武人,士族出身,也会武功,他转身与陆三郎一掌对上,从对方手下要溜走。但一则他自己因为酒力而行动迟钝,二则陆昀身法甚佳,目标明确,一掌拍在他胸口,太守被击得腿脚发软。
军士:“贼子休得放肆!”
陆三郎不答,只盯着太守。
进舍的军士拦不住陆三郎,无路可逃的洛阳太守在陆三郎又一次攻来时,对方袍袖飞扬,与他贴身而战。袍飞如鹤临水,贴来的眉目清冷傲慢,又如天地间的水墨山水般隽永悠远。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熏香清气,从对方身上传来。这香气,几日来,太守多次如痴如醉——
大脑轰的一下,太守这一次是真的疯了:“你和陈雪到底是何关系?为什么你身上有她的气味?她人呢?你……”
“噗——!”太守心神失守,陆昀可没儿女情长之心。在太守抓着他手腕质问他时,陆昀目中闪过厌恶之色,反手折住对方的手臂向上压。身后冷风凛然,军士攻击即到,陆昀按住这位太守,身子一转,就让太守替自己挡了身后的攻势。
太守被杀气腾腾的掌风打得齿间满是血,咳嗽不住。
陆昀一言不发,提着这个精神恍惚的太守,纵步跃出屋舍。脚踏出门槛,飞雪落下,他手置于唇间发出一声清哨声,给自己的同伴于提醒。而顷刻间,漆黑大夜,静谧的太守后院,忽然纵出数十人。
铁马撞击,高马长嘶!
马上人影摇晃。
有人厉声:“走——”
清哨声断续,有人在黑暗中:“郎君,人已经救到了!”
陆昀:“救人的先走,其他人与我一道断后。”
“是。”
可怜的喝醉酒的太守,被陆昀提在手中。陆昀拿他当挡剑工具,手指更是从头到尾地扣在太守脖颈上。陆昀挑着眉,冷然道:“多走一步,我就捏死他。洛阳最大的长官,恐怕不该今夜死吧?”
“不要碰府君!”
“贼人勿杀府君!”从各处冲出的北国军人、太守府上侍从,一看到太守被抓,均是投鼠忌器。同时他们也是步伐趔趄,打斗中,好多次因反应迟钝而遭了陆昀这边南国军人的算计。
不断的,有人明白过来了:“酒里有毒么?为什么我脑子一团浆糊……”
南国的军人紧跟陆昀,他们保证救人的人走在最前,断后的这些人却也不打算多待。洛阳即便不是北国的军机要塞,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