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子寒周边就倒了一大片。
下车的这个使臣大怒,眼看大雨滂沱如注,越子寒竟然如此不配合。使臣咬牙切齿:“演戏而已,你疯了?!”
越子寒:“有人看着我们。”
北国使臣当即肩膀一颤,敏感地回头张望。本想着雨夜迷离,不想一回头,当真看到那边陆家的车中,灯笼摇晃下,一个小女孩儿趴在窗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
北国使臣顿时紧张:“陆家的小孩儿,为什么看你?你投靠的不是陈家么,陆家怎么也盯着你?会不会你们的身份已经被陆家知道了?”
北国使臣立时改了让越子寒去边关走一通的计划,他再僵硬地看那个趴在车窗边的小女孩儿一眼:“她为什么一直看?糟了,你不要出头了,你们扮的流民最近都安分些,不要妄动。你该藏得更深些……”
那边陆家车终于与人商量好了出巷子的顺序,侍女回到车边,小声告诉表小姐罗云婳。罗云婳“哦”了一声,让侍女附耳过来,说了一句话。再一会儿,北国使臣还和越子寒在计较时,那位侍女就撑伞过来,不卑不亢地对北国使臣伏身一拜,笑盈盈地转向那个少年郎。侍女打量这个少年的眼神也充满好奇:“我们小娘子心善,看小郎君淋了雨,让我专程送伞过来。”
她看向北国使臣,故作惊讶:“这个小郎君,该不是得罪使臣了吧?”
陆家的人竟真的在关注越子寒!
北国使臣的最后一丝疑虑也被扫除,他连忙笑称“误会”。当即不再扮演凶神恶煞欺负少年郎的人,北国使臣身手矫健地爬上车,断了这个念头。北国使臣团的车退出了巷子,先走了。
巷口墙头,少年郎低头看看送到自己手中的油纸伞。他并不撑伞,而是将伞抱入怀中,冲入了大雨中。陆家的车行出了巷子,车中的罗云婳忽然瞪大眼,看到少年郎从车和墙间的夹缝中挤过,雨浇在他肩上、脸上。他怀里抱着那伞,走过时,偏头看了她一眼。
雨水斜斜打去,如针如诉。与车擦过的少年子寒没有说话,眉目清冷,眼睛漆黑。
二人在瞬间,四目相对,眼中火光微跳。
趴在车中的小女郎身子一凛,在他看来时,忍不住坐直身子,挺直腰板,作出一副小淑女的尊贵样子来。罗云婳为自己的反应一愣,然后弯眸而笑。
巷子很快空了。
无人知道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无人知道转念间,一个事件就悄无声息地化解。
仅在陆二郎在车中,与那少年郎擦肩而过的片刻时间。
……
不知北国留在南国国都建业的流民暗棋,什么时候才能发挥作用,北国使臣团却在南国待不下去了。
原本抱着和谈目的,在陛下下旨让北方停战时,北国使臣团还有一线和谈的希望。但这一切,当建业得知北方战局摧枯拉朽、战火烧得旺盛、双方不死不休时,北国使臣团没办法再在建业待下去。虽然依依不舍,然而这时候北国使臣团都不走,建业朝堂必然怀疑北国使臣团的目的。
没有让老皇帝以政令干预北方战事,没有说动越子寒刺杀陆三郎,北国使臣团灰扑扑地离开建业被遣送回北国时,颇有些悻悻然。垂死挣扎,北国使臣团在离开前,再次让北国公主在陛下耳边进言,又最后一次去拜访南国的赵王刘槐,说动刘槐。
北国使臣推心置腹:“……公子可曾想过,北方战事胜了,陆三郎声望会再高。我听闻贵国中,陆三郎和陈王殿下交情甚好。又听闻陈王平时政事办得相当漂亮。若是陈王得势,岂不是比公子之前忌惮的衡阳王殿下更糟?”
赵王眼神闪烁:“……孤又能怎么办?陈王人在司马府,将司马府管得滴水不漏。你看建业连发数旨让停战,北方都不停。建业又能怎么办?”
陆三郎声望上升,有利于陈王,开始忌惮这个兄弟的赵王刘槐,也是日夜难眠。
北国使臣就给了一个建议:“我非为我国考虑,而是为殿下考虑啊。只是汝阳等几个小郡而已,我北国还不看在眼中。我只是想,你们胜了,肯定要与我国重新订立盟约,两国谈判吧?那时候就和陆三郎无关了,可召他回建业。”
刘槐没精打采:“就怕召不动。”
他亦是恨得牙痒:世家势大,皇室权威在世家眼中,并没有那般了不起。陆三郎要是胜了,自有世家为他相护。那时候哪里动得了陆三郎?
北国使臣似笑非笑:“你们南国……这话虽不该我这个外人说,但是公子和陛下总是要当心啊。我们北国,世家权力可没这么大。你们这却是要被世家踩在脚下了。今日世家多次违抗皇室,日后陆三郎得势了,皇室就更加……哎,我国公主入了陛下后宫,我不过是为我们公主的未来担忧。”
刘槐目子一闪。他却也不是傻子:“说这么多,莫非是怕陆三郎一直在南阳不回来?你们有什么阴谋?”
北国使臣故作讪讪:“哪有什么阴谋。实话是,我们确实怕陆三郎。陆三郎是有名的名士,名士们日日口诛笔伐,我们北国真有些怕他。若是战胜了,你们换一个谈判对象的话……我陛下许诺,私下里,可以将一城加入合约,专程送给公子作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