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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事, 齐明瑜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椿芽从老家来到部队上就一直呆在伙房里, 接触得多是后勤人员。他知道椿芽的兴趣不在于此, 也知道她的聪慧和能力, 可椿芽毫无怨言很快就适应了。工作时还好, 可以少说话多做事,但下班之后就得面对那些家长里短。
家属院里的关系很复杂。他也不喜欢那些小圈子,拉帮结派的,总在背后嘀嘀咕咕地议论人。椿芽跟那些嫂子们没有共同话题, 也不想招惹麻烦, 不知不觉就把自己封闭了起来。而他每天忙于工作, 回到家里就不想出门,也未给椿芽创造一个对外交流的机会。
他想做些改变,就趁着天气暖和带着椿芽和果果去操场、篮球场上逛一逛。一路上, 碰到不少同志, 就停下来热情地打着招呼,还给椿芽做了介绍。他想, 只要接触面广了,那些闲言碎语就不攻自破了。
而椿芽经历了这场风波, 也有一种灵气尽失的感觉。
现在, 她的年龄跟后世差不了多少,仅有的那点经验也只能做个参考,细节方面得靠她自己来把握。在内心深处,她喜欢那种平静而温馨的小日子,可现在得走出来。部队是一个大家庭, 把自己关在家里就等于跟外界脱离开来,也难怪会遭人议论。最近一段日子,明瑜带着她四处走动,是在给她创造条件。她想,多交往一些同志,就多一些机会。她已经拿到了高中学历,在部队上也算是个文化人了,只要努力机会还是有的。
椿芽给自己定了个目标,打算用一年时间扩大交际圈子。
要说,军区里的大姐也不少,多在通讯、医疗、情报、宣传等部门工作。她们参加革命的时间早,也都成了家,大多住在其他院里,有些也搬到了新家属区。她想,多走动一下也能多一些交集。以前觉得这么做像在巴结领导,四处钻营。可部队上单靠这些是成不了气候的,还得自身有一套过硬本领。
椿芽鼓起了勇气,把目光转向了江大姐。她觉得江大姐人好,也有文化,跟她也说得来。如果不是医院里的作息时间跟她这边总是错开着,她们之间能走得更近一些。
日子转瞬即逝。椿芽的身子也愈发笨重起来。
这天,她收到了一个包裹,是老家寄来的。里面包着一套红色内衣和内裤,还有一条红腰带和两双红袜子。袜子里还夹着一封信,是娘亲笔写的。上面的字迹虽然歪歪扭扭的,可话语却很暖人。
娘在信里说:“椿芽,快过生日了,今年是本命年,娘紧赶慢赶地做了一套内衣,本想着春节前就寄过来,可有点事给耽搁了……”
椿芽看着信笺,眼圈就红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家人的牵挂让她倍感温暖。她想,甭管自己多大了,只要在爹娘面前还是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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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农历三月初二,椿芽迎来了二十四岁的生日。
这时候,院里的梧桐树上结出了花苞,一嘟噜一嘟噜地缀在枝头。再过几天,梧桐花就要开了,那紫红色的一片,格外灿烂。可惜这边没有香椿树,那种美味只能留在记忆里了。
这天,椿芽给家里写信,说户籍登记就要开始了,爹和娘一定要在镇子上申报“城镇户口”,单位就填写粮站,住址就按照目前的租房地址来填写,大林和二林也要这么申报。如果登记人员询问家里是否有土地?就说是爷爷奶奶名下的,已经入了农业合作社。到时候,村子那边也会做些统计,就说在镇子上登记过了,只给爷爷奶奶申报户口就成。
姜茂山收到椿芽的来信,一连看了好几遍。
这是椿芽早就谋划好的?去粮站工作就是为了这个户口吗?这会儿,庄户人家把土地看得跟命根子一样,没人愿意舍下土地去城里当无业游民。看椿芽的这个意思,是想让一家人都摆脱对土地的依赖吗?
三月里,上面发了指示,说从今往后粮食都变成统购统销了,农民只管种地啥都不用担心,销售都交给公家来办理。这么一来,粮站的职责不仅仅是负责收储调运,还有定购定销任务。为了扩大规模,临街开了门市,人手也变得紧张起来。粮站的赵主任找到他和椿芽娘谈了话,询问他们是否愿意转为正式人员?想着椿芽的一再叮嘱,他当即表示愿意。赵主任就让他和椿芽娘填了表,说提交上去后,等上级批复。
半个多月过去了,他跟椿芽娘是既紧张又忐忑。
这事没敢跟村里人说,怕人家起眼。赵主任跟他们讲了,转正之后就能按月领取工资了,等粮站盖了宿舍还能分配一间屋子呢。这天大的好事,只能偷着高兴。他跟椿芽娘都是快五十的人,想不到还有领工资的那一天?要说,这都是沾了椿芽和明瑜的光啊。粮站上是在照顾军属家庭,更何况他们家还是双军属?
说起来,齐明瑜也出了不少力。
他跟梁部长一直保持着联系,还打电话跟他透了这层意思,想让地方上照顾一下家里。梁部长在县武装工作,对姜家的情况非常了解。考虑到姜老爷子年事已高,姜大伯年纪也不小了,两个娃娃尚未成年,能找个地方安置一下也好,就跟区里打了招呼。
李区长那边本来就对椿芽印象很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