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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上给的探亲假就要结束了。
临走前,齐明瑜又办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觉得亲事既然订下了, 那就要表明态度, 以免村里人有别的想法, 更不能给姜大伯一家造成不利影响。于是,他找到工作队说明了情况, 还跟农会和妇救会碰了面。
这么一来, 他和椿芽的事算是挑明了。椿芽的声誉保住了不说, 还变成了军属。那些喜欢嚼舌头的也没了底气,除了羡慕嫉妒之外再也不敢说啥了。
椿芽明白齐明瑜的做法,这是在替她遮风挡雨呢。
自打七岁开始,她就在谋划着。可除了家人, 只能靠自己。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贴着心, 让她依靠着。这种感觉很踏实, 也很温暖。她想,人要走了得留个念想,可手里却啥都没有?她思来想去, 就把去年做得那只绣花荷包摘了下来。那里面装着几味草药, 可以醒脑提神还可以驱赶蚊虫。
临别的那天, 椿芽把荷包送给了齐明瑜。
齐明瑜紧紧地攥着荷包,郑重地说道:“椿芽, 回到部队上我就跟组织上打报告……”他的脸上充满着期待,眼睛十分明亮。
“嗯,我等着你……”椿芽羞涩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齐同志在部队上当团长的消息也传开了。
那些有闺女的人家只恨当初不早点下手, 把这姑爷给抢过来。在他们眼里自家闺女哪点不如椿芽?况且,还不会“妨碍”人。
那李神婆见她的话未吓退齐同志,很是不满。就在村里放出了谣言,说:“哼,这事就成不了,不信就走着瞧吧……”其他几位大婶嘴上不敢说啥,心里却是忿忿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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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亲假结束了,齐明瑜离开了姜家湾。
他跟椿芽约好了写信,等到来年春天就接她去省城完婚,以后就跟他一起住在部队上。椿芽记得第一部婚姻法在四月底颁布,正好跟他们的婚期接近。她想等这部**正式颁布后,就跟齐明瑜领结婚证,堂堂正正地做一对夫妻。
齐明瑜走后,姜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姜茂山和姜徐氏去了一块心病,松快了不少。这些年,椿芽为这个家做了不少牺牲,是该按照她自个儿的心意过日子了。可省城离得那么远,又哪里放心得下?大林和二林也离不开姐姐,可闺女大了早晚要出门子,即便舍不得也得撒手啊。
姜老爷子虽然保了媒,可椿芽真要走了又舍不得了。这会儿觉得还是招个上门女婿好,可以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姜老太太倒是心大,还兴致勃勃地说:“等到开春暖和了,就去省城逛逛”。姜老爷子就开玩笑说:“你呀,这辈子连个县城都没去过,还想去省城?看把你美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他自个儿也动了心。
孙女婿在省城,还是个团长,管着上千号人马可威风了。一想到这个,就像捡到了一块宝。当年是椿芽动员家里养个伤员,就这么碰到了齐同志。说起来,真是命里注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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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进入了一九五零年。
元旦过后,青沙河流域开始了二次土改。这是基于县里的调研展开的,说是上一次还不够彻底,只分了地主的土地还未进行成份划分。
这么一来,各区各乡又忙乎开了。
所有的土地都被丈量了一遍,那些已经分了地的农户,就按照现有的土地继续耕种着。至于成分如何划分?上面也出台了政策,县里就根据那些条条框框,制定了一些规则以适应本地情况。
姜家湾这边也忙乎起来。村子里开了几次会,就商量出了评估标准。
像姜保长这样的地多又放高利贷盘剥百姓的,自然是大地主。像徐大户这样的,跟姜保长狼狈为奸鱼肉百姓的,自然也跑不掉。不过,他们虽然有压榨行为,却没有太大恶行也没有构成血案,就划成了大地主,不算恶霸。况且,
剩下的就是地主和小地主。那些赔干喝净的虽然成了破落户儿,可过去从不下地劳动,还雇了长工和丫鬟婆子的,就被划成了“破落地主”。
那些中等富裕户,按照名下田产的多少,按人头平均。超过人均标准的就被划成了富农或地主。而富农和地主的界限,在于自个儿是否下地参加劳作?是否雇佣了长工?是否使唤了佣人?
这些也是衡量剥削与否的标准之一。
说起来,姜家湾这边风气颇正,并未出现地痞、二流子混进农会的现象,对上面的政策执行得也比较好。这也跟姜家湾的群众基础有关。当年这边驻扎过部队,也支援过前线,那些跑船经商的走南闯北也颇有见识,跟那些偏僻地带的村落不同。而赵同志在工作上非常严谨,标准制定得很公平,即不偏左,又不偏右。
姜茂山家勉强划了个“上中农”。在中农这一列里,是顶了天花板的。说起来,因为这个还起了争议。
在内部讨论时,有农会委员提出了疑问,说:“姜茂山家以前有五十多亩地,还雇过短工,这也属于剥削……”
赵同志就问:“这些年,姜茂山下地干活吗?”
“干活,他比谁都勤快!天一亮就下地了,到了晚上才回来,吃饭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