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公绍身子一颤,喃喃道:“康妃……康妃说,平章公不会杀我,还要让我带贺礼回去……”
“吃定我了是吧?!”
贾似道突然大喝了一句,上前一脚踹在黄公绍肩上,骂道:“狗猢狲,老子阉了你!让你回去给他们当贺礼。”
“平章公息怒。”黄公绍道:“陛下还有一个绝密消息让我告诉平章公。”
“绝密消息?当我不知吗?”贾似道的唾沫喷了黄公绍一脸,道:“他李瑕已诏告天下,让朝中知道他给我封官了,那倒是大方些啊,封个比朝廷给我的还高的官,让我裂土封王罢了。”
“不是……”
“还玩反间?以为朝廷会上当吗?拙劣!拙劣至极!”
“平章公且听我说。”
“好,听你再反间我,来,你若不能说出花来,我让你屁股开花。”
“章鉴、曾渊子、陈宜中等人早已在暗中联络,准备夺平章公的权……”
“你说什么?”
贾似道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他心底莫名地一颤,仅凭直觉就已经判断黄公绍说的是真的。
他本该早有察觉的,但太累太忙了,被李瑕之势压得无暇顾及那些小事,但一有人提醒,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你再给我说一遍,都是哪些个帚刮胚?”
“平章公,陛下给你的御笔信上,有舆情司到临安探到的具体消息。”
“嘶。”
贾似道已迅速拆开了李瑕的来信。
他一目十行扫了一遍,又细细看了一遍,接着发现信封里还有张图纸,于是把它放在桉上,俯身在那看着。
“娘的,一群狗娘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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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枢密院公房。
众人正商议到重要之处,房外忽然传来了风铃声。
陈宜中一抬手,示意众人噤声,亲自去开了门,招过站在院门外的下吏。
“何事?”
“相公,贾余庆说要见你……”
“他有的是机会。”陈宜中澹澹道:“先用刑,等他招了,我自会去见他。”
“他已经招了,说他没有叛投李逆。是身边带来的人中有一个是李逆的使节,叫王荛。”
陈宜中一愣,反应了一会才愕然道:“那个长了张大嘴的唐诗杰……唐使节?王荛?”
“贾余庆说,相公只要仔细想一想,一定会见他,还会以礼相待。”
陈宜中沉思了一会之后,眉头越皱越深,终于道:“带他们到府中……”
“他们说,要来这里见诸位相公。”
“该死。”陈宜中低声骂了一句,道:“带他们来。”
他不悦地一拂袖,重新回到公房中,只见众人已纷纷站起。
“何事?”
“我们被人摆了一道……”
只过了不到半柱香时间,又有两人迈步进了这间公房。
贾余庆一身官袍,气度沉稳,进房后扫了一眼,挤在了章鉴与曾渊子之间坐下,以示自己依旧是宋臣,之后哼了一声,气冲冲道:“我也是被王荛骗了,北人确是无耻。”
王荛手中拿着一柄折扇,抬手拱了拱,大笑道:“诸公,有礼了,王荛王牧樵久慕江南名士风采。”
曾渊子一拧眉,向陈宜中道:“还不将这逆贼之细作拿下?!”
“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大宋礼仪之邦……”
“有话便说吧。”陈宜中不耐烦地打断了王荛的话。
这里也不是什么正式场合,私事密谋,没什么不能说的。
王荛道:“那我便直说了……哦,对了,多嘴再说一句,你们宋廷做事,真的和闹着玩一样。”
“杀了他。”吴坚终于忍不了,道:“杀了他吧,反正与李逆已经开战了。”
“杀了我又何妨?”王荛笑道:“无非是到时贾似道先与陛下议和,率大师回朝,重掌大权。”
提到“大权”二字,屋中所有人仿佛都被捏住了痛脚一般,不再作声。
只有王荛异常活跃,“唰”地一下又将折扇打开。
“你看看你们宋国的皇帝,我以往听说赵佶、赵恒、赵构,如今再看这赵禥,哈哈,能享国三百年,诸公不容易,佩服、佩服。”
房中有人扑向王荛,被人抱住。
“放开,士可杀、不可辱。”
“大局为重。”
“君辱臣死。”
“大局为重……”
陈宜中深吸了两口气,宽袖下已经握紧了拳。
终于,王荛轻挥着折扇,开口道:“你们消息太慢了,七月之前,陛下已进入开封城,彻底占据三京,恢复中原。”
房中又是一阵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