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
状若疯癫的女人恨不得从儿子身上咬下肉来,她掐住儿子脖颈的手越发用力:“我养你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就是因为你,我什么都没有了!一辈子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就这样你还不放过我!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你给我去死!去死!”
李奴眼睁睁看着少年时的自己,在即将被生母活活掐死的前一刻,拼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来,一刀捅进了她的肚子……
“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待一切幻象消失后,李奴喃喃自问。
是想提醒他,他身上流着的血多么肮脏,弑母的罪恶有多天理难容吗?
也是。
若非阴差阳错验了资质,他这种活在污泥里的低贱奴仆,该一辈子给李家做牛做马,还他们的收容之恩。
又如何敢上这人间圣地,还意图给仙人做弟子?
就在李奴彷徨自弃之时,他对面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连脸上的伤疤痕迹都没有半分差异的人。
“你是谁?”
“我就是你啊。我就是李奴。”
“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他哈哈大笑两声,带着说不出嘲意讥讽,“正是因为你心底有不自量力的想法,才会有我的出现啊。”
“什么阴差阳错,什么迫于李遂记恨才不得不参加桃李堂试验。别人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却一清二楚!”
“从头到尾,都是你李奴心甘情愿,甚至巴不得参与的!”
“断尘寻仙,踏虚采寒。这流传江湖数百年的八个字,你私下里写了多少回?”
“你比谁都渴望拜入钧天观!”
李奴冷眼看着他:“这世间人,谁不想断尘寻仙,长生不老?我不过是跟那些人一样罢了……”
不料对面的人闻言却诡异一笑:“一样?不,你跟他们不一样,你削尖头皮想拜入钧天做尊主亲传弟子,真的只是为了成仙,长生不老么?”
“我看你是为了……”
“你住口——!”李奴像被人戳中了痛处,又像是被人当面揭开了内心的“丑恶之欲”,他再隐忍不得,挥拳将对面的人狠狠打散,使其化为一堆飞灰,消散于空中。
当李奴大喘着气,满头冷汗出现在关卡门外之时,钧天观门前只有执法长老赵素一人在守着。
而其他人俱是不知所踪,包括跟李奴一同进入试验之门的异族少年,和江碧秋。
赵素用一种奇特又复杂的目光,把李奴上下大量了一番,语气说不上是钦羡还是慨叹道:“且跟我来罢!”
说罢,赵素甩袖,宽大的袖袍在李奴面前拂过,当他意识回笼时,发现自己已身处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个清冷空荡的大殿。
台阶之下,出尘绝丽的素衣女冠站在大殿之左,而在她的上方,是九层玉阶。
玉阶最顶,堂然置放着一把似玉似晶的灵光宝座。
兀地,一只玉白无暇的手搭在宝座的扶手上,随即只见裙袍翻飞,一面罩术法流光的女子翩然而坐,居高临下,俯视着下方不自觉跪下的李奴。
孟采寒见云灼的视线罕见地长久落在这李奴身上,也盯着他打量片刻,不过着实看不出这年轻人有何不凡之处。
这人看起来像十六七,其实孟采寒一眼便瞧出他骨龄至少也有十九岁了,算着踩着淘汰的门槛被招入进来的。
听说他登天梯还是头名,可在云深幻境里,这人明显有不小的心魔,性子也稍嫌偏执了一些,这情形练武倒是块好材料,但要是学钧天道法……
“你叫什么名字?”
云灼开口问他。
底下跪着的年轻人,听到她的声音,浑身一颤,忙又将头压低了一些:“小人名‘奴’,是主家所起,幼时有一乳名,唤平安。”
“平安?”这两字在云灼唇齿间留绕,明明再普通不过的小名,经她一念,似也多了几分仙气一般。
“那便还唤平安罢。可有姓?”
平安沉默一瞬,用比方才更小的声音道:“小人自幼随母在贼寨长大,不知生父何人,也不曾有姓。”
就在平安以为那灵座上的尊者,不愿再理会他这满身罪恶脏污之人时,平安又听到了对方似真似幻,缥缈空远的声音——
“无妨,本尊以云为姓,你若不介意,便随了本尊之姓。”
“采寒,且带他下去休息,待明日再来逐云殿受习道法。”
平安宛如一个木人般,恍惚地被带出了大殿。
一直到他在自己的住所躺下休息时,才终于回过劲儿来——
他真的被钧天观收下了。
虽没有拜入孟仙人门下,但那位云姓尊者,却似是比孟仙人还要厉害更甚,连孟仙人都得听从其吩咐差遣……
“云尊……”
平安在心里默念。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位云尊主,有些莫名的熟悉。
明明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却觉得,早在无数岁月以前,他们便曾相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两三章就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