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世温下朝回府,一进门便听下人来报,说淳宁郡主又跟老夫人闹起来了。
近来京外出了一个悬壶济世的神医,似乎有过人之能,在百姓中很有声望。有几支反军甚至打着神医的名号揭竿起义。
齐世温忙得焦头烂额,不想回到家里也不太平。
自淳宁郡主嫁入齐府后,隔三差五就得和老夫人闹一回。底下的人都快习以为常了。
一开始大家觉得郡主跋扈,仗着身份尊贵,不敬婆母。如今,却是觉得这两人一个巴掌拍不响。
郡主是脾气不好,可人家身份摆在那里,是老夫人一个乡野出身的老村妇能磋磨的么?
真以为郡主跟前头那位和离的商户孤女程氏一样,没娘家撑腰,任齐家搓圆揉扁,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淳宁郡主是庄亲王嫡女,太后唯一的亲孙女。当今太后只有庄亲王一个儿子,而其膝下也只有淳宁郡主一个嫡女。其尊贵受宠,可想而知。
老夫人再想摆婆婆的架子,也摆不到淳宁郡主跟前去。
别说郡主身边有那些个太后赐下来的嬷嬷女官护着,真闹大了,庄亲王头一个饶不了齐世温。
再是三品大员又如何,这还没入阁呢,庄亲王身为皇帝嫡兄,若非他天生有腿疾,不得继承皇位,这皇帝的位子,哪轮得到昭嘉帝来坐?
庄亲王比昭嘉帝大了十多岁,可以说是一手把昭嘉帝带大,连皇帝都说揍就揍,还怕治不了他齐世温?
想到上朝时,岳父对着自己的臭脸,齐世温就头疼地眉头直皱。
德馨堂里,老夫人躺在床上,一副气得心口痛的模样,“哎呦哎呦”地喊。
齐世温在母亲床边坐下。
“娘,您若是不喜淳宁,我便跟她谈谈,让她回郡主府去住。”
淳宁郡主出嫁前,昭嘉帝赐下了一栋郡主府,还有诸多财帛给郡主添妆。
郡主府里的一切物甚,都是庄亲王给办下的,绝对比他们这齐府宽敞舒服地多。
淳宁郡主初嫁齐世温时,也是抱着想跟齐世温好好过一辈子和他白头到老的心,于是舍了御赐的郡主府不住,跟着他住齐府这旧宅子。
哪成想,做人儿媳这般不易。尤其那齐府老夫人还是个糊涂的,还想对皇家郡主呼来喝去摆婆婆的架子。
淳宁是什么样的人,看庄亲王府这么多年一个庶出子女都无,便知道了。
她怎么可能会任由一个乡野老妇骑自己头上撒野,几个回合下来,婆媳两个便杠上了。
“儿啊,是为娘不好,是娘看走了眼,早知道郡主这般嚣张跋扈,不孝不悌,娘绝对不会让你娶她过门!”
齐世温见母亲流泪,也不言语,只撩袍跪下。
“是儿子不孝。”
老夫人见状抓住他的手:“大郎,我知你也不喜那个郡主,快写一封休书,休了她去!”
“我儿这般好,京城闺秀千金,哪个不想嫁与你?郡主又如何?便是公主我儿也娶得!”
齐世温心里叹气,却还是要给母亲说明白:“娘,我同郡主,当初是圣上赐婚。”
“除非圣上收回谕旨,否则别说休弃郡主,便是和离也不能。”
不说这个,郡主身后也还站着庄亲王府。他若不想同庄亲王结仇,就得好好待郡主。
老夫人一听休不了,顿时又哭丧起来:“那可如何是好,有这么个儿媳妇,还不如让为娘一头撞死在宗祠算了。”
“若是当年的程氏,哪里敢这般放肆?当初那程氏,娘让她跪着,她不敢站着!她怀孕,我给你房里添好几个通房,她连个屁都不敢放,还是得好好孝敬伺候我……”
提到程氏,齐世温面色微变。
自和离那日起,他们也有七年未见了。
听嵩问说他们去了昆机峰附近隐居,原本他还想让嵩问在那照看着点,后来没找见人,慢慢地也就把此事放过。
齐世温看着母亲,心里叹气。
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那般磋磨程氏寒了她的心?
只是子不言母过,齐世温无法开口说这些。
“娘,你好好歇着。儿子明日再来看您。”说完齐世温也不等老夫人再多言,转身出了德馨堂。
正房里,淳宁郡主正和几个丫鬟女官打叶子牌,听外头的婆子汇报说大爷来了,淳宁先是一喜,随即想到了什么,又冷哼一声,坐回了位子。
“来,我们继续。”
齐世温走进来,看到屋内情景,先是眉头一皱,随即脸上又恢复平日里的清冷。
“你们先下去。”
齐世温走到淳宁郡主身边坐下。
“最近朝中事多,我知你在家中受委屈了,若是实在住地不习惯,郡主府那边更宽敞,人也少,你在那里会清静些。”
淳宁郡主冷笑道:“我倒是想回,你那亲娘可舍得我那嫁妆?”
“我这人还没走呢,就指使下人到我的私库里偷我的东西,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也不看看本郡主的嫁妆都是什么物件,一件件俱是御赐,宫中造牌,记了名的。她身无诰命,无品无级,也敢去拿!真是不知死活。”
“淳宁!”这话说得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