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身份积在她身上,让她成为宁州的明珠。
不过,这并不能让她产生什么荣耀之心,攀比之意,她最喜欢的还是在学堂里面跟同窗们争论文章和世情。
先生说她早慧,是可以做状元的,她也觉得自己可以。
她读的是科举班,在里面看的书都跟那些想要考科举的男子看的书一般。曾经还有人讥讽过她们这个学堂,后来阿娘干脆把一批男童拉过来,让他们互相比试,她跟学堂里面的姐妹们每回都不落下乘。
久而久之,再见他们,他们便也没有什么讥讽之意了。
没有别的缘由,只因这些在族学或者官学又或者书院读书的男童们都知晓,他们其实没有什么特殊厉害的。
科举取用的人数并没有因为女子可以读书考科举就增加了名额,相反,女帝从去年开始,就有意无意的开始裁撤一些不必要的官职,让众人心生不满和紧迫感。
不说在其他州府,只说在宁州,只要这些女子比他们厉害,那他们就要加倍的努力,去拼搏一方天地。
无形之中,他们当中有些人被刷下去了。
这是断人生路。也有人闹过,但是其他的事情好商量,一旦涉及此事,便必然不会有分毫退让。
刚开始闹也闹过,后来看没用,最后也采用迂回战术,一部分人在朝堂之上闹事,一部分人联合起来,在民间抵制。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善。于是该认命的认命,闹事的也不闹了,改为愤世嫉俗,这个世道才开始安静下来。
如此发展到现在,比如宁州,经过几次的男学女学几次比试,世人也渐渐知晓,人只有聪慧的和不聪慧的,没有男人和女人之分。
聪慧的人一路科举往上,不聪慧的只有另寻他路。
所以如今,大家的戾气也消散了许多,到这一代,男学和女学的学生们在街上遇见了,也会互相打招呼,然后彼此之间进行文章交流,倒是也不避嫌,因为没有这种说法了。
不过,折珍衣小女儿虽然早慧,读书极有天赋,但经过几次比试,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于是更加刻苦,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失败。
竞争大,到得他们读书的时候,真可谓是头悬梁锥刺股。
小姑娘倒是没有用这种办法,她我觉得死读书是不对的,最终是要做官,应该向她的母亲一般,踏踏实实的去了解百姓们需要什么,而不是知晓圣贤书的道理。
看圣贤书是为了明白先人是怎么想的,而不是一定要用它来约束规范自己。她更喜欢在学堂里面随便抄一篇文章,然后跟同窗们一起去反驳它,又或者是去找支持它的学问。
她明日想在学堂之上说的,就是这篇聊斋婴宁。
她晚上躺在床上想,婴宁婴宁,或许应该有两种意思。一种是婴儿安宁,一种是婴儿嘤咛。
她想着自己明日该说的话,一点点地开始打腹稿,这般沉沉的睡过去,第二日果然在学堂上面大放异彩,还把这个议题说到了对面的男学去。
于是众人又掀起了一场你骂我我骂你,你不服气我我也不服气你的学问之说。
折珍衣手上两头抓绣坊和慈幼院,还要打理外面的诸多铺子,年头到年尾还真是没有多少时间陪着孩子。
好在孩子们比她还要忙。每日交流的时间都在吃饭。如此这般,家里就再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了。
这日,她见女儿一脸不高兴,坐在她旁边的儿子也低着头,一脸心虚。
她笑着问:“你们两个怎么了?这回真吵架了?”
小女儿说,“我原本以为阿兄也是真心疼爱于我的,谁知道却是表面功夫。”
小儿子叹气,“只是学问讨论之时,说出了她不喜欢听的话。”
小女儿横眉冷对,“你枉费阿娘教导,不配做阿娘的儿子。”
然后就告状,“阿娘您知晓吗?我们今日跟男学最初说的婴宁,后来说的是溺死女婴之事,前头还好,后面竟然有人提出,穷苦人家养不了那么多孩子,溺死女婴也是一种智慧。”
“女儿听见这话,自然是要反驳的,结果这次他们男学的人一点也不退让,只说,难道溺死的是男婴才算好吗?女儿自然生气,这根本不是一回事情,可是他们胡搅蛮缠,根本就是被人戳中了喉咙管子。”
“这倒是也算了,阿兄竟然也在其列,我且问问阿兄,你如此赞同穷苦之家溺死女婴,那假如咱们家贫困,你就要溺死我吗?”
小儿子就叹气,“只是你持一方态度,我持一方态度罢了,并不能说谁对谁错——”
小女儿勃然大怒,“这本来就是不对的!”
小儿子安慰,“是,这件事情是不对,但你们之中有些人提出来的点也站不住跟脚。”
他看向折珍衣说,“阿娘,她们其中还有人提出,应该要溺死的是男婴,因为如果之前几十年溺死的女婴多,那如今男人多女人少,将来婚配也会有问题,而只要家中多杀一点男婴,男女均衡,才是中庸之道。”
折珍衣:“……”
这些孩子如今越发厉害了,中庸之道都出来了。
她也没有插手孩子们的争吵,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