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一日比一日热闹,西城街景如今最寻常的便是成群结队的女娘们在那里闲逛。
因去的女子多,无论你做什么,都挑不出错处。月里开了酒楼,四月里就有了戏台子。
戏台子一上,座无空席。无它,是重华长公主的戏班子,听闻不是她自己养的那群,但是这戏班子也是养着替换她现今那些戏班子的。
毕竟她养的那些年岁大了,有些人想要回乡去,有些人想要做点其他的营生,重华长公主很好说话,一一答应了,便几年就换一些人。
这些人就是准备去换年岁大的戏子,但是今年直接送到了西城里来。
兰夫人自从上回去过酒楼之后,便一直明里暗里打听西城的事情,结果听见了这话,当时脸就黑了,脑海里只有四个字:勾栏听曲。
这算个什么事情!
但没几天,这戏班子就被接进宫里,给宫里的皇后和妃嫔们唱了一天的戏,就连陛下也去听了,她那句勾栏听曲四字就不敢说出来了。
但她却越来越觉得荒诞不堪。
晚间门跟自家丈夫吃晚膳的时候,她实在不明白,问了一句,“太子妃如此胡来,陛下难道不管吗?太子……不介意吗?”
兰大人就笑了,“女子罢了,也翻不过天去,且经过太子妃那般一搅和,西城就算是活过来了,男子女子都是收税的,能交税就是好事,陛下心胸广阔,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说句实在话,她们又不是要上朝做官去,不过是底层女子行商罢了,这还真不算什么大事,虽然朝廷禁止,但是民间门穷苦人家的姑娘,也要上街卖些东西,那难道就不算行商了?
京都没有,但是别地有。兰大人出身算不得世家,也是一步步读书爬上来的,他就见过不少出门行商的女子,只是大家都暗地里做生意,也不敢声张,谁也不会说什么。
如今,太子妃只是把这件事情挑明了。这于朝廷有利,光是去年的纺织,丝绸布匹等,就比往年繁盛。
“这是好事,于国是好事,陛下就不会打压。”
兰大人没当回事,“你想去,便也去,如今夫人们也不再刻意不去了。”
兰夫人就叹气,“我真是不明白了,这才几年,就好像变了个世道。”
当初太子妃说考官绣的时候,她们还当个笑话看,如今不去,倒是成了个迂腐的笑话。
她说:“李夫人那王家酒楼开张之时,我看见折家九姑娘一直都在,一群女娘围住她,竟然隐隐以她为尊,一个小小庶女,倒是真的翻上天了。”
兰大人就沉默了一瞬,对夫人道:“你怕是不清楚,陛下对折家九娘也是称赞的。”
兰夫人倒吸一口凉气,“什么——陛下也知晓她?”
兰大人嗯了一声,“那日我在御书房里面陈述兵马政的事情,陛下跟前的大太监张德宝突然进来跟陛下说了一句话,陛下笑了笑,说了一句,让她等一等。”
兰大人还以为是盛瑾安,陛下只有听见盛瑾安的名字时,才会那般笑。谁知道出去一看,只见一个姑娘站在廊下,她个子在女子里也算不得高,但是背很直,穿着一件青色的衣裳,发髻简单,只插了一根金钗子。
但当她转身过来的时候,你能一眼看见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亮,很纯粹,让人心生好感。
她盈盈行了一礼,不是娇柔有礼,而是带着一股飒爽的豪气,这是很好辨别的。
兰大人就知道这不是个弱质女流。他瞬间门猜出了她的身份。
折家女娘。
兰大人后来才知晓,她是去给陛下送帖子的。
太子妃请了重华长公主的戏班子进宫唱戏,便让折邵衣去送。
兰大人当时就知晓,这个姑娘前途少不了。
他说,“将来史书留名,她必定名垂千古。”
他们这些人,一个个的在朝堂里不显,虽然也官至二品大臣,可是在史书上不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反而是太子妃和折九这般的人,因是做出了不同于寻常的事情,倒是让她们会被后人永记。
“你以后遇见她,不要跟她作对,但也不必逢迎,只跟她和善一些就好。”
这话刚说出口,又顿了顿,道:“……她的未婚夫沈怀楠,昌东伯子如今是桑先生的弟子,这些年逢年过节都送过年礼来,再过一段日子,就是端午节了,他们送礼来,你多回一些,以后有筵席,必定要请了来。”
兰夫人点头答好。
但是她心里也有些不得意,“这个沈怀楠如今也算不得什么,咱们要如此讨好吗?”
兰大人叹气,“不是讨好,只是观这个人将来必定不是无名之辈。你看他,困苦的时候不曾上门,荣光的时候也不曾到我们这里来炫耀。只今年过年的时候,节礼重了些。”
他叹气,“这是因为他赚了银子了,赚了银子,就加了节礼,没有赚银子,只送些简单的。”
从小就不亢不卑,不逢迎不讨好也不自大自傲,假以时日,必定能在朝堂里有一席之地。
再看妻子一脸懵,显然还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他一时间门也懒得再说,只道:“你按照我说的去就行。”
兰夫人哎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