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晴的话一说,屋子里面静寂了下来,不仅是昌东伯,就连沈怀楠都安静了一瞬。
不敢相信。
还是多晴再说了一遍,沈怀楠才大概猜测出来,这应是邵衣给他从太子妃那里求的。
他拿了信,再去看昌东伯的脸色,忍不住又笑了笑。只见昌东伯脸如肝色,干涸的眼眶里面,眼珠子好似要瞪出来一般,实在是面目可怖。
然后嘴角蠕动,抬了抬手,应该是想要斥责他说谎,又想要把信拿过去看看,只是那封信近在咫尺,他却没有去拿的勇气,也没有斥责的勇气。
沈怀楠就发现,昌东伯胆子真的是小。不过是刚刚被自己那般说了一顿而已,如今对自己竟然有了胆怯之意。
他不由得对上辈子的自己产生了怀疑:到底是怎么瞎了眼,蒙了心,才会想着要这个人的父爱?
他打量昌东伯的上上下下,带着讥讽而嚣张的神色,昌东伯大怒,又抬起了手,但手在半路,依旧被沈怀楠阴狠的神情吓了回去。
昌东伯青筋暴跳,有心要骂骂这无法无天的小子,但是又有些害怕。
太子妃——说句实在话,他在乡间小镇里面呆久了,即便还记得自己是个伯爷,但是回到京都,对于京都这些人和事情,其实还是胆怯的。
太子妃在他心里,已经是高不可攀的人物。但是他现在突然发现,沈怀楠这个孽子,竟然可以获得太子妃的信。
一时间,他愤怒之中带些恐慌,然后嘴巴哆嗦了一下,问了句,“这,真是太子妃给你写的信件?写了什么?”
这副样子,简直是怂到头了。
沈怀楠嗤笑一声,只觉得之前的日子真是过得瞎,连这般的人都怕。固然小时候有力量对抗的悬殊,但是也有对昌东伯天然的恐意。
如今想来,他上辈子一直都在妥协,低头,不曾有过反抗,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所以最后整日跟十皇子在一起,也没能察觉到十皇子遇见的事情,导致丢了他和邵衣的性命。
沈怀楠深吸一口气,抛开那些不想,再次低头看信。
这是一封举荐他去英国公府草轩堂借书的信。沈怀楠的心开始激烈的跳动起来。
先是不敢置信,后面呼吸急促,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问多晴,“姚黄送来的时候说什么了?”
多晴最是能见风使舵的!刚刚被昌东伯瞪了一眼还害怕得缩缩脖子,但是此刻看自家少爷好像占得风头,立马就挺直了脖子,一边对着沈怀楠说,一边暗含得意的看了一眼昌东伯。
——没错,这可是太子妃的信!
这是可以唬人的。所以他多晴才立即送了过来,就是想给少爷撑撑腰杆的。
多晴清了清嗓子,道:“姚黄说,是今日九姑娘进了宫,跟太子妃娘娘下了一盘棋,喝了一壶茶,还吃了点心之后,相交甚欢,就给了一封信给九姑娘,让她带给您。”
沈怀楠:“……”
这一听就是多晴瞎编的!他啼笑皆非,知道是多晴想要在昌东伯面前表现出邵衣跟太子妃的亲近,但也说得太过。
但谁知一偏头,便见昌东伯竟然露出了“洗耳恭听”的神色。
沈怀楠:“……”
他好奇的看了眼昌东伯,觉得他不可思议。
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他一个伯爷如此。
他觉得自己此前真的太高估昌东伯了,他试探着笑了笑,“父亲,太子妃娘娘的信件,儿子想回屋子里放好,不知可否先行。”
昌东伯沉默了片刻,真的放行了。
沈怀楠神清气爽。
多晴步子走得六亲不认。
等回去之后,他关上门,对沈怀楠道:“小的还以为伯爷是多么威严和——的人。”
今日瞧见了,也就这般了。
多晴:“厨房妈妈们说得太过了,小的提心吊胆,知道伯爷要回来之后,吃不下睡不着,操碎了心,这下好了,今晚必然是个好梦。”
沈怀楠:“你说的是。”
他也浑身一轻。
无论怎么样,之前因为占着一个父子名分,他其实对昌东伯一直都是警惕戒备的,小心翼翼准备多年,就防着他犹如毒蛇咬过来。
所以他要有好的名声,护得住他的师长,外面还要有帮忙的兄弟,能有一条后路……零零总总,他把事情想到周全,临到事了,却发现昌东伯不行了。
这种感觉既好又不好。
但如果太子妃能吓住他,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沈怀楠继续去看太子妃的推荐信。
英国公府的草轩堂,也许邵衣只知道这是借书的好地方,但是沈怀楠却知道这里面藏的可不仅仅是书。
这是他能爬上去的又一条路。
沈怀楠重生之后,一直都想要往上面爬。但是他身边的梯子太少了,他最多能爬到桑先生的面前去,爬到桑先生的门生面前去。
可爬过去了,很多关系他都不敢用,因为地位悬殊。就算有一个同门师兄弟的名义,但人家同窗十年的人不是你,而是另有其人。
你小小一个后生,凭什么跟人家比?
而在读书人之间,无论是什么人,很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