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也是,不过她又觉得,自己将来是要当寻常农女的,既是寻常农女,那自然是早晚要适应的,无非是日子苦一些,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乌苔沿着山涧旁一条小路往前走,不多久便到了那茅屋旁,茅屋旁是有篱笆的,如今篱笆上用一根树枝轻轻卡主。
这自然是防君子不防小人,意思是主人家不在。
乌苔有些失望,想着今日遇不上,怕是白来了。
谁知道往回走时,便见一个少年,手里提着一竹筐,上面着半旧交领窄袖短衫,下面是最简单的白布裤,裤腰上扎了间道旗子布手巾,把腰那里勒得紧窄。
如今已经入秋,天冷了,少年却是这等打扮,竟是丝毫不冷的样子。
乌苔好奇,又觉得眼熟,难免多看了一眼,看过之后,却是认出来了:“你?”
少年早就远远地看过来,如今这才敢认,长腿一迈,矫健地跃过杂石间流动的溪水,之后大步朝这边走来。
走到近前,他兀自一拜,恭敬地道:“谈步瀛给小姐请安。”
乌苔便忍不住笑了。
最初她帮衬着谈婆婆给儿子治病,听着那儿子是极病弱的,后来她过来庵里,谈婆婆带着谈步瀛给自己磕头,她才知道,其实是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少年。
再之后,陆续见过一两次,只记得他长高了不少,不曾想如今竟已经长这么大了。
她看着他头发只简单用草绳绑起来,就这么垂在肩头,湿漉漉的,便道:“天凉了,你头发这样湿着,不会冷吗?”
谈步瀛抬头,笑了笑,他皮肤黝黑,但是笑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小姐,我一直在山里,平时都是这样穿,习惯了,不冷。”
旁边题红见了,忙提醒道:“什么小姐,现在我们小姐是王妃了,懋王王妃,你得叫娘娘。”
谈步瀛浓眉微动,之后低头,笑意收敛,恭敬地道:“是,王妃娘娘。”
乌苔却是不在意这些的,便道:“谈婆婆人呢?怎么不见?”
谈步瀛低首回道:“今天山下有个上来找的,一早过去帮着收惊去了。”
乌苔失望:“这样。”
她自是觉得白来了,便想着先过去上香好了。
那谈步瀛却道:“王妃娘娘,你找我娘是有什么事,你和我说一声也是一样的。”
乌苔笑了笑:“倒是也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想你娘了,闲聊几句,既是不在,那就改日再说吧。”
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也知道,要想再来,却是不能轻易了。
寻常人家妇人出行尚且不易,更何况她是懋王府王妃。
谈步瀛见此,又道:“娘娘,这一筐鱼,是我今日新捕的,娘娘拿去炖汤,一定好喝。”
题红听了,不由笑出声:“我们懋王府哪里缺这个。”
不过拾翠却道:“这个新鲜啊,山里逮的。”
谈步瀛:“对,这是新逮的,新鲜,若是炖汤,最补了。”
乌苔看了,便随口问:“你捉了这鱼是打算拿去山下卖吗?”
谈步瀛看向乌苔,认真地道:“回娘娘,是的,鱼是要捉了山下卖,这个时候,山下客人多,能卖好价格。”
乌苔:“那你每天都要捉鱼吗?每天都能捉这么多吗?这些鱼能卖多少银子?”
题红和拾翠有些纳闷,不明白乌苔为什么问这个,不过乌苔问,她们自然也不敢多嘴。
谈步瀛恭敬地回答:“娘娘,并不一定每天都能捉到,也要看运气的,这些鱼如果顺利卖出去,约莫能卖一百个铜板了。”
一百个铜板?
乌苔算了算,一两银子约莫是一千个铜板,等于说忙碌半天,竟然也就是一文银子?
这日子怎么过……
乌苔心中暗惊,之后越发明白,自己必须想办法多弄点金子银子的,不然自己可是过不了苦日子。
她再次看向谈步瀛,目光却是亲切起来:“你已经老大不小了,打算一直这么靠山上捕鱼度日吗?”
谈步瀛抿唇,低首恭敬地道:“小的倒是想着寻个谋生法子,我娘也在托人,打算寻个生药铺子或者粥铺,好歹学点手艺,以后也算是有个立身之本,不过小的却不想去药铺子,也不想去那粥铺。”
乌苔疑惑:“那你想做什么?”
谈步瀛道:“小的想学一些武艺,譬如今日见懋王殿下的侍卫上山,好生威武,小的如果能够跻身侍卫之列,那就心满意足了。”
乌苔听着,随口道:“那都是要人举荐的,特别是王府的侍卫队,更不是轻易能进的。”
谈步瀛听着,眼睛却一亮:“便是不要什么饷银,进去长长见识也好。”
乌苔笑了下,看着少年那晶亮的眼睛,多少明白,他其实是希望自己举荐的。
她当然可以举荐谈步瀛,但是她却心存顾虑。
她是要逃的,将来还不知道自己落得什么下场,若是就此举荐了谈步瀛,看似好心,回头却因此让他遭了连累,那不是害人吗?
当下便命题红取了一些银两给谈步瀛:“这些鱼是你的营生,我也不好就这么拿了,这些银子你收着。”
谈步瀛却是脸上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