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池簌仿佛突然被惊醒,端起桌上的茶杯,仰头喝了一口,又放下来:“没什么,我就是听着可怜,你当时有没有给他点吃的?”
应翩翩道:“好像……好像给了一块糖。当时出门在外,身上也没别的。”
池簌沉默了一会,忽地笑了笑,说道:“这样啊。”
确实没有什么,只是他也想起了多年前冬天里的那场大雪。
那是三九的头一天,天气冷的滴水成冰,雪已经下了一天一夜,仿佛不会停似的。
嫡母带着人闯进了他居住的小院里,说自己偷了她陪嫁的镯子。
父亲昨夜就没有回府,又不知跑到哪里结识他的红颜知己去了。嫡母心情极差,气势汹汹地让人将整个院子搜了一遍,在床底下发现了那只丢失的玉镯。
人赃并获,无可抵赖,他被痛打了一顿,丢到了府外的一处小巷子里自生自灭。
外衣在挨打的时候就被剥下去了,身上的衣物只余下了薄薄的一层,沾上冰冷的雪地,疼的仿佛有钢针顺着伤口扎进骨子里。
浑身上下的力气在不断地流失,可或许是想起了娘,或许是心中充满着仇恨,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在雪地上挪动着,一点点爬出了巷子,向街上的人求助。
可雪天路上本就人少,偶有行人顶风匆匆而过,看了他这样浑身是血,遍体鳞伤的样子,也都怕招惹祸事,离的老远就避开了。
他实在爬不动了,就在几乎要被白雪掩埋的时候,突然听见一架马车从后面哒哒地驶来,然后停在了身边。
有个孩子的声音说了句什么,听着依稀是:“受伤了……送到医馆去……”马车上便有人下来,踩着积雪走到他身边。
他勉力睁开双目,抬起眼睛看去,见到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子,正披着一件白色的狐裘站在自己跟前。
这个男孩虽然年纪还小,相貌却精巧漂亮极了,就好像一尊雪玉雕成的美人像,稍微呵口气,就会融化在漫天的飞琼白雾中。
他仿佛被琉璃瓦上反射出来的炫目雪光晃到了眼睛,微微垂下睫毛,看见了自己狼藉肮脏的衣服,以及双手上的血渍和雪水。
那个男孩子蹲下身来,冲他摊开手,掌心是一块用油纸精心包好的糖果,糖纸上画了一朵红梅,十分雅致。
他没动,也没说话,男孩子就把那块糖塞进了他的手里,他现在还记得对方的手指柔软而温暖,原来并不是冰雪的触感。
男孩用很小的声音说:“这块糖给你吃,伤就不疼了。”
——原来,他长这么大了。
原来,那件事他也不曾忘记。
池簌不禁凝视着应翩翩,寻找对方眉眼间与那名孩童的相似之处。
大概是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人总是更加宁愿记住和重复一些美好的回忆,可他这一生中唯一那点亮色偏生伴随着残忍与不堪出现。
因而冰冷的雪地,肮脏的血色,行人的冷眼……这些每每带着强烈屈辱感侵袭而来的同时,那一丝手指相触的暖、舌尖化开的甘甜,便也会随之涌上心头。
池簌偶尔也会闪念,那个孩子如今会是怎样了,但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稍稍想一想,也就作罢了。
未料重生一场,再一次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睁开双眼看到的,竟还是同一道身影。
池簌比应翩翩大六岁,当年也只是个没长大的少年。
曾经自己那样饥寒交迫,狼狈不堪地趴在雪地中,陡然看见一个神仙似的小少爷,仿佛生命的蓬勃与美好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心中不可谓是不羡慕的。
他本以为,没有人会忍心伤害着这样一个人,所以命运也会对他格外眷顾。
可原来这些年,他也过的很辛苦。
但又不管经历多少,应翩翩总是勇敢地面对一切,从不退缩,也不抱怨,让他不觉心疼对方受了那么多的风雨摧折,又庆幸,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这人的眼底依然如往昔般,带着那束最明亮的光。
“怎么啦,吓着了?”
应翩翩见池簌不语,便调侃道:“爱妾放心好了,跟着为夫,不会有人敢为难你。这几天你待在家里别出门就行了,七合教总不能杀到督主府里面来。”
池簌心里微微一颤,好像有什么东西抽枝吐芽,牵绊入五脏六腑,他蓦然伸出双臂,抱住了应翩翩肩背,仿佛拥住了当年的那一分暖,一丝甜。
此时的心动神摇是为曾经,却又不止是曾经。
恍惚中,对方衣发之间的气息,身体的温度,顷刻占据了他的所有感官,让人深陷其中,难以挣扎。
【由于所获好感度已达到标准,重新评定角色魅力等级为:3级。可在剧情支配权限范围内,获得自主书写剧情机会一次。】
应翩翩想要挣脱,但池簌的拥抱仿佛倾入了无限柔情,透过他的双臂传达出来,给人以一种全然安稳与信赖的支撑,应翩翩突然觉得有点累,忍不住闭上眼睛,静静靠了片刻。
这片刻的安静中,房中但闻彼此之间的呼吸与心跳,窗外雨声淅沥。
而后,应翩翩稍稍一挣,池簌便松开了手。
“谢谢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