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冰壶玉衡(一)(4 / 4)

宴云笺,有个事关姜眠的事,我要告诉你。

果然,他看懂了,动作有一瞬间的凝滞。

能让他万劫不复,自己死也瞑目。薛琰一字一顿,对宴云笺说了六个字。

宴云笺极慢抬眸,眼底血红,眸光寒冷彻骨。

手腕一翻,刀刃对着薛琰腿间刺下,薛琰陡然睁大双眼,高仰着头,额间和脖颈上青筋暴起,发出一声嘶哑凄厉的惨呼。

他浑身抽搐。犹如一条死狗,口里吐着血沫,眼睛翻起,凄惨哆嗦着泪流满面,一声一声的嘶叫。

宴云笺手起刀落,最后一刀扎在他脖颈边。

旋即,薛琰双目圆睁,一点一点倒下去,到最后也没闭上眼睛。

宴云笺和那双眼睛对视片刻,转身离开。

刚一出来,便得到襄德宫传话,问他若是得空,便去一趟。

进宫之前,他净了手,最后一双手早已恢复冷白如玉,却总是散不尽上面的血腥气。

宴云笺盯着自己这双手,他知道这一趟要见什么人,才想把自己拾掇的干净些。

可洗不干净,便罢了吧。

襄德宫外静悄悄的,没有值守的侍卫,宴云笺没在意,径直往前走。

未到殿门,路过宫墙时,他耳尖微动,听见墙对面窸窸窣窣的堆雪之声。

有人将雪堆聚拢,按压,夯实,捧起按下,渐渐越堆越高。

“阿笺哥哥,咱们去堆雪人?”

宴云笺眼眶一红,失措地向四下急急看去,却只见空茫的雪景。

是他幻听。

他从前,从未听过堆雪人这种新奇的说法,直到和阿眠在一起,冬日下了雪,她央着他陪她去堆。

东南积雪不厚,他们忙碌半天,只对了一个不过膝大小的雪人。

他蹲在雪地里笑:“阿眠,你确定要把这根树枝插.进去给他做手臂吗?这捅.进去大概就会弄散了。”

她耐心教他:“你笨你不会力气小一点?”

说完夺过他手中的木枝:“我来。”

木枝小心翼翼刺探进去,脆弱的雪人轰然倒塌。

看她一脸不敢置信,他笑的肚子疼:“没事,我再聚拢起来就是了。东南积雪成冰,不大合适,等日后回了京城再堆,那雪质松软,适合堆个大雪人。”

松软的雪就在眼下。

身旁的人已被他亲手葬送。

宴云笺身形微晃,一手伏在冰凉墙壁上,头微微垂着,薄唇微张,一线鲜血流下来。

滴落在雪地中,艳红无比。

闭着眼睛呕尽这口心头血,他站直身体,呆立在墙根之下。

耳朵中不断涌进墙那头细微之声,听着听着,宴云笺有些分不清虚妄与现实:厚墙之下,他竟觉得是阿眠含笑拍落身上的血,是阿眠摘下手套,对自己冻红的双手哈气,是阿眠用力压实雪堆时,唇齿间泄出一丝声音。

他浑浑噩噩向前走,行至殿门竟忘了礼数,直接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