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随着礼官哭唱,赵锦的棺椁送进皇陵。
姜眠忽然一激灵,缓缓睁开眼睛。
凤拨云就在她上首,发现她醒来,端详一会,感觉她人醒了,魂还没醒。
“阿锦……阿锦……”
她轻轻念,颗颗眼泪滑落,瘦弱纤细的手腕死死揪着棉毯,看着真是一拗就能折断。
凤拨云清了清嗓子:“闭嘴。”
姜眠懵然抬头,眼前人有点眼熟,但脑中太过混沌,却有些分辨不出:“你是……”
“有什么的,至于哭成这样么。你若是不忍她香消玉殒,想办法弄死害死她的人便是。”
姜眠微微蜷缩起来:“是我害死了阿锦……我害她没了性命……”
凤拨云挑眉:“你失心疯吧。与你何干。”
“她是因为、因为姜家触怒皇上……才被赐死的——”
凤拨云哈哈大笑。
看姜眠一个人竟能保住自己一条小命,还有胆子在京城藏这么久,本有点高看,不知怎么能得出这么可笑的结论。
她漫不经心看着指甲蔻丹,红唇开合直如锋利刀剑:“跟你有什么关系,跟姜家有什么关系,你们姜家算什么,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人家好端端的,有什么想不开为你姜家送命。明乐是急病死的,丧仪简单,是因为皇上愿意,想给谁排场就给谁排场,不想抬举,亲生女儿也可以践到泥里。明白了吗?蠢。”
真是这般么?姜眠惊疑不定看着眼前人,视线模糊看不清对方容貌,但是她不留情面的话却挪走自己心上一块沉重的巨石。
“真的吗……”
“真的。”
姜眠怔怔去抓凤拨云华丽的裙角:“阿锦是什么时候出的事?”
“月余之前人就死了。不过是那成复有心,法事做了好几场,这才拖到此刻送陵。”
凤拨云不知姜眠如何将此事算在自己头上,想了想,多讲一句。
月余之前……月余之前。
原来不是自己害死的……
姜眠心弦一松,复又昏死过去。
等再醒来,已是月明星稀。
入目轻纱曼帘奢华瑰丽,透着薄薄烛光,静谧柔和;身上盖着绵暖轻柔的锦被,软的不可思议熨帖每一寸肌肤。
姜眠望着四周坐起来。
看这规制,不像普通富贵人家能用的,虽然不太愿意承认,可她越看越觉得觉得是宫中才有的规格。
姜眠轻轻掀开身上轻暖的被,看着自己,心下微沉——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竟换了一身干净柔软的寝衣,人……也应当沐浴过。
最后的记忆,只依稀记得她身处在一马车中,和什么人对话。那是个女子,语气冰冷,告诉她阿锦月余之前便已去了。再往后发生了什么,她那时浑浑噩噩脑中空白,已经记不起来了。
阿锦……想起记忆中如花容颜,天真烂漫,姜眠眼眶生热,不知是真的红颜
薄命,还是另有蹊跷。
蹙眉想了片刻,她心一横掀开纱帘下床。
“醒了就过来用膳。”
一道清越的女声,语气冷冰冰的颇为不耐。
姜眠没想到这屋中竟然有人,吓了一跳循声望去——桌边的女子一身玉色银纹的软缎宫装,发髻精致,簪了赤金鸾凤步摇,流苏微晃,美的雍容大气。
这样的美人,放眼世间也再难寻出第二个,姜眠神思已然清醒,自然认得出来,颔首唤道:“顺贵妃娘娘。?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原来自己在她这。
那大约……是不会比外面风餐露宿的日子好的,姜眠望着这张美艳无比的容颜,倒想起她姐姐挟持自己时的孤勇不屈来。
无论是姐妹同心,还是真心顺从皇帝,她在她手中下场应当都不会太好吧。
果然,凤拨云听见自己开口,脸色骤然沉下几分:“不错,你还认得本宫。”
姜眠绞紧双手。
“杵在那做什么?你没听见本宫要你过来用膳?”
她音量陡提,看样子已是极度不耐,姜眠也摸不准这是要干嘛,定定神走过去。
“坐。”
姜眠坐下。
“吃。”
凤拨云说完后,便自顾自继续用膳。
姜眠看看她,提着心垂眸打量桌上的饭菜:足足有十几道膳食,样样瞧着精致可口,只不过摆放位置稍有倾向性,那些荤素膳食都离她有半掌距离,唯有一碗平平无奇的普通小米粥放在自己当间。
姜眠又看凤拨云,对方明显不想理她,一个眼神都欠奉。
“贵妃娘娘,阿锦……”
凤拨云眼皮都未抬一下:“明乐得了急病暴毙,再具体的本宫不知晓。你不用急着关心别人,先考虑考虑你自己的处境吧。”
姜眠默了默,道:“贵妃娘娘为何救我?”
“呵,等你吃完就杀了你。”
姜眠被她噎住,一下子没了话说。
吃就吃。她人在这里,手上已经没有任何可用的筹码,完全是人为刀俎